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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丈夫的初遇及求婚(上,彩蛋)

    在认识莫汉的五天后,莱文德和他结婚了。

    兰举办的一场晚会上,他陪着养母应酬,与客人搭话,莱文德像件低调而精致的手包,任她握在手里,有意无意地展露出风情,他是兰的艺术品,也是挡箭牌,为她筛选掉那些粗俗无礼的客人。

    兰说那是表面的精致光华也不能掩盖的。

    她微微抬起下巴,百合花似的容颜在灯光璀璨下夺目动人,像盏聚光灯凝结了所有注意力,只有莱文德不受诱惑地偷看向她所示意的方向,在角落的沙发上,同样有个格格不入的人,他衣着朴素,每一寸都熨烫得笔直,石蜡像般失色的皮肤,一双手搭在膝盖上,像个怕生的孩子,挺直了腰背坐着,指尖磨蹭指尖,头发是极淡的金色,蒙上一层灰扑扑的光影,半垂下的眼睫令他看上去有些无礼,似乎随时要在这吵闹的宴会上睡去。

    但莱文德能感受到,在陌生人眼眸流转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像被人烫上一块烙印,匆匆的,一闪而过。

    “是个小偷。”兰凑近他,在耳边轻语着,他们站在中央的舞池,本身就是一场赏心悦目的表演,兰挽着他的手臂,亲昵适当地靠在他肩头,“瞧瞧啊,他想偷走你的心。”

    他的养母总充斥着烂漫的想法,没人清楚她的年纪,但能肯定的是,她的容貌并不随枯燥的婚姻老去,相反的,她是一朵正值盛开期的百合,在时间与物质生活的洗礼下大方地抖落花瓣上的露水,娇柔可爱。她乐于接受那些同辈女性夹枪带棒的奉承话,周旋于各色男士之间,流言蜚语随她舞动的裙摆而流窜,即使飘入耶尔耳中,也只当笑话一笑了之。

    “你该等他过来打声招呼。”莱文德只把这话当作是平常的应酬,正要迈步过去,兰柔若无骨的手臂却拦在他腰前,“放松点,亲爱的,这不是工作,没必要假装笑脸的……你也该认识点朋友了,那样的孩子很适合,我看得出来,他心底善良,不谙世事。”

    “只是朋友?”

    “噢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可不是那些古板守旧的老太婆,把自己的孩子当商品卖出去,你可以追求一切,莱文德——男人或是女人,财富或是权利,自由自在的多好啊!“兰半是气叹地抚着脸,丹蔻染艳的手指在他手臂上像个芭蕾舞者似的跳跃,莱文德安慰性地说道,“听您的,jiejie。”

    “趁着空闲,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您想赌什么?”

    兰嘴角一翘,双眸眨动地像只讨喜的蝴蝶,“就赌他什么时候会过来。”

    “当然可以,赌注呢?”

    “我没想好,先欠着吧,你呢?”

    “我也是,那您先请。”

    兰敲了敲酒杯沿,“我猜一小时以上。”

    莱文德接过话,“十分钟。”他觉得兰的想法太荒唐了,这场晚宴距离结束用不了多久,该是多么胆小的人才会踌躇这么久过来搭讪?

    但事实证明,莱文德终归是太年轻了,在两人交谈之际,他不忘往那陌生人的所在看着,那青年像一条冻僵的鱼,大睁着眼睛也看不出是死是活,莱文德为此感到不悦,兰的视线随他而去,忍不住掩嘴轻笑着,为自己正确的判断而不免得意。

    “瞧我说的没错,都过了半小时。”

    “我输了,他可真是……胆小。”莱文德从嘴里抖出稍显文明的词语,兰握过他的手背,否认了他的看法,“就像我先前所说,他是个心底善良的人,你有注意到今晚安静了许多吗?”

    莱文德沉默着观察向四方,他们仍是宴会中最受瞩目的人,但这些人较之以往,却微妙地与他们保持着距离,莱文德听懂了养母的话,“我看不出他有这样的能力。“

    “你可以亲自问问他,再过不久他就要过来邀请你了。”

    莱文德不以为然,尽管他判断失误了,但夜晚的时间对他而言还长,不适合浪费在一个并不入他眼的男人身上,他盘算好了路线,等晚宴一结束就绕到厨房,从后门偷偷溜走,到院里的小木屋去享受一番。

    这样的初遇并没有给莱文德带来特别的感觉,或许是那陌生人太过平常了。

    他生的美貌,但在这群血缘关系或远或近的亲族中并无出色之处,唯一能值得一提的,也只有那头枯燥的金发与试图掩盖怯弱的眼睛,像头刚出生的小鹿一样,对周围充满好奇,但胆小的心脏似乎会在任何冲击之下被碾压成rou饼。

    在莱文德藏身于黑夜之中,贴着墙壁正欲走向远处时,陌生人突然从角落窜了出来,得益于天生的敏捷,莱文德那颗冰冷的心也毫无征兆地跳动一下,陌生人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抱歉,半个身子藏于阴影,唯一看得见的眼透露出几分尴尬,他蠕动的唇像被人扇过一巴掌,颤抖又不肯说出话来,止于礼节,莱文德开口询问他,“你迷路了吗?先生。”

    莱文德不清楚他是为此觉得自己有多善良还是如何,但这位陌生人仅仅因为一句客套话,就浮现出令他也不免惊讶的欣喜之情,若是眼珠会跳舞,他想必会将双眼都奉献给莱文德。

    “不,我想见你,我为了见你而来。”他柔弱的,仿佛能一手折断的脖子爆发出让树上鸟儿都展翅欲逃的声音,莱文德微不可见地皱了下鼻子,回绝他道,“很晚了先生,或许下次吧。”

    “等等!我,我是莫汉·格雷特!”他高呼出自己的姓名,莱文德对这个姓氏反应了几秒,不得不停下听他把话说完,格雷特家族是族群中古老的一员,但如今成员寥寥无几,又一向深居简出,莱文德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家人。

    “抱歉……我并不想这样的,但你似乎对我没什么兴趣。”莫汉委屈地说道,下一句倒是让莱文德惊讶不少,“我们跳过一次舞的,我想你不记得了。“

    “噢——抱歉,我总是玩的太疯了,还有酒……”莱文德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想说自己像人类一样会喝醉,但理智的弦在脑袋里绷紧了,话题一转,“是我不对,或许我能补偿你一下?到凉亭里坐坐?”

    他想耶尔会容许他的一次失约。

    莫汉则显得十分不安,在月光下的初次比他想象中顺利,却不浪漫,他父亲告诉过他,该为每一次的约会做好万全的打算,这样才不显得失礼,但这次太匆忙了,上一刻他收到邀请,下一刻便放空脑袋迈进晚宴,他手足无措,躲在少有人经过的角落,只想远远地看着莱文德。

    可越是盯紧着他,莫汉越能感受到汹涌澎湃的爱意在胸口激起千层洪浪,他对莱文德一见钟情,为他与众不同的肤色,高挑的身材,那张快活的像蜜一般甜蜜的唇,偶尔的,莱文德会看向他,礼貌地点点头,那双红色的眼眸因喜悦而醉成一滩温泉,湿润美丽。

    尽管那不是为他,莫汉仍是心醉神迷,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手挽着细碎的及肩长发,莱文德从不束起,任由那绸缎般的发披散在肩头,落在锁骨,他浑身上下充斥着野性,就是身着名贵端庄的服饰也无法掩盖。

    “格雷特先生,我脸上沾了什么吗?”莱文德唤回了他的神智,莫汉腼腆地揉揉脸,“原谅我的无礼,但我实在没办法将目光从你身上移开……我能称呼你的名字吗?”

    “当然,莫汉。”莱文德洋溢的笑容令他惊喜地连指尖都在发颤。

    莱文德顺利地打开了话匣子,面对着莫汉滔滔不绝的赞美之词,他保持着礼貌又不虚假的笑脸,适当地在一段话的结尾点头赞同,莫汉把那些华丽词藻都说的干净了,余下的就如同他的头发般枯燥无趣,他不说话时显得死气沉沉,彷佛连呼吸都是冰冷的。

    莱文德找着借口想要离开,突然的,一双冰冷的手握紧了他,力道是如此之大,莱文德就像撞上蛛网的苍蝇,一丝一毫动弹不了。而莫汉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把锉刀刮过他的喉咙,以至于吐出的语气是这般痛苦,他哀求的眼神望向莱文德。

    “我希望能和你结合!”

    莱文德惊讶的眼神中包含了无奈,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追求者,不论是为了婉转而略显可笑的台词,或是他如此痛苦的神情,彷佛这一句是用他的心头rou刮下来的。在短暂而澎湃的示爱后,青年又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来,他局促的目光不时从阴影中飘来,像根随风而来的棉絮,痒的惹人生厌。

    “莫汉,我亲爱的朋友。”

    他面前的青年瞪大了眼睛,似乎随时准备掉下眼泪,莱文德为他们的关系做了定论,他柔软地拂开青年的手,以朋友的姿态亲密而不黏腻地反握住他,“听我说,莫汉,算上我忘了的那次,我们认识的时间还太短了,我想朋友会更适合的?”

    莫汉是个怪人,而莱文德得到了一个怪胎的爱,即便他不需要,但莫名的满足感仍是不可控制地填满了他的心。

    “我……我还有机会吗?”

    “我父亲告诉我,凡事都要有个开始,你不能一步登天。”他的指尖点着莫汉的唇,堵上他颤抖的话,“慢慢来,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