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韩乐施坐在cao场旁边的阶梯长椅上，看着犯人们打篮球。那个小小的篮球在一帮又高又壮的男人手中被拍打、传递，发出“砰砰”的声音。阶梯长椅上坐的都是些矮小瘦弱或是行动力不强的男人，并且长得还都不怎么样，他们龇牙咧嘴地给那些“大哥”门鼓劲加油，破锣嗓子嚎的震天响，衬的坐在中间英俊又安静的韩乐施格格不入。

    他的眼睛盯着那一条条人影，瞳孔却逐渐扩大，圆圆的，像夜行的猫儿。他在想事情。

    其实在中京监狱服刑期间，韩乐宇和沈希都曾经来看过他，不过他都没有去见。关于韩乐宇，他在清楚了他那点儿心思之后就有意和他疏远，并且杀人那事也很难说究竟是不是纯粹为了韩乐宇，他仍然记得自己那时的压抑与阴暗，仍然记得杀完人后他微微发抖的手——

    那是兴奋所导致的。

    是的，兴奋。他现在时常会想那时的自己是不是被憋屈疯了，所以拿刀捅那个男人的时候，他感觉身心都被释放，压在心口石头一般重的那股郁气也通通散去，他肾上激素飙升，快感冲击着大脑，不逊色于每次zuoai所带来的高潮，以至于到现在他还能清晰地回味那时的感受。

    给乐宇留个好印象也行，不过他确实也懒得再和他纠缠了，只希望他赶紧忘记他还有个在监狱的哥哥，快快去拥抱美好新生活。

    不见沈希的原因就更简单了，他虽然谈不上恨他，但私心来讲也并不希望他好过。恨与爱相生相克，浓烈的感情到最后都容易让人混肴，韩乐施不知道现在的沈希对他是恨是爱，反正他自己早就看开了。本来就是他先拉人家下水，如果不是他，沈希根本就不会跟男人在一起，而且当初的他也是存了一点利用的心思，谁知道沈希这么好，不仅把他拉出了那段可笑的感情，还差点让自己把持不住爱上他……

    沈希刚开始要求见他的频率是十分频繁的，连狱警都能看出他的焦躁，在韩乐施一次次拒绝见他之后，那个狱警说:“你真不去见他？我看他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韩乐施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和他有夺妻之仇。”

    狱警瞬间收声，走之前还给了他一个怜悯的眼神。

    总体来说，韩乐施在监狱里的日子还是很平静的，连沈泽来了之后都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化。

    二等区的犯人们日常生活十分枯燥，除了周末能自由活动之外，其他时间都要跟着狱警进厂房做一些手工劳动，做的好可以减刑，这也属于表现自己的一部分。不过韩乐施并不在意减不减刑，他的未来交待在他外面的兄弟与伙伴手里。进狱之前，他也算是个成功人士，虽说年轻的时候经历过创业失败，但这也给他积累了经验，算是为他后来的成功打下了基础。杀人进狱来的匆忙而仓促，他公司的高层们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他铺盖都放5186了，那群人才开始四处奔走为他砸钱。

    韩乐施自认为自己找对象眼光不怎么样，但是找员工还是十分值得骄傲的，他的心腹都经得住人品的考验，哪怕他出了事也能帮他稳住局面。所以他在这监狱过的还算安稳，看在钱的面子上，监狱长也不会为难他……的吧。

    韩乐施叹了口气，看着远远走来的狱警，无聊地把篮球最后投进了篮筐一次。cao场空荡荡的，大家又去劳动了，只有他在愈加浓烈的阳光下打篮球。他刚开始还穿着囚服，这会儿那衣服扔在椅子上没人管，他上身光裸着，肌rou紧实精壮，黑色的短发乌油油的，额头和身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举手投足不经意间的性感撩人。

    篮球进了框又落在地上，弹出去好远，韩乐施没再去捡。狱警已经走了过来，十分熟稔地跟韩乐施说:“监狱长在办公室等你。”

    自从上次擦枪走火差点就和他做了之后，韩乐施有意在躲着许离染，最直白的表现就是这期间狱警也来叫过他两次，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这次还没等他回答，那狱警就接着说:“监狱长说了，他看到你这次很闲，绝对没事，如果有事也必须放下，否则让我们把你绑了扛过去。”

    这么饥渴？

    韩乐施扯了扯嘴角，套上囚服乖乖和他们一起往前走。这次倒是没给他戴手铐，可能是怕待会儿不方便。

    其实韩乐施不怎么想和他做，之前他差一点接受他，可是总觉得心里没那么喜欢他，如果是一夜情或是炮友当然也没什么，可是三年，谁会只为了打一炮和一个男人搞暧昧三年？很显然许离染是认真的，别看他平时睁着一双看谁都含情的桃花眼，时时带着点儿撩人的笑意，实际上他这种人最上不得，真上了就摆脱不了了。而且监狱里没几个正常人，许离染来了监狱这些年，谁知道他有没有变态，如果真的和他在一起，那想分手可就难了，万一他受刺激给自己来一刀再笑眯眯地想和他同归于尽，那他能有什么解决办法？

    所以最好就是，不要碰。

    韩乐施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来到门前刚站定，就听到监狱长特有的慢慢的腔调传了出来:“韩乐施进来，你们两个出去巡视。”

    “是！”两个狱警应了一声，整齐地扭过头离开了。

    初夏的天气变化无常，可能昨天还降温要穿外套，今天就热的连短袖都不想穿了。可是监狱长办公室永远都是让人舒适的温度，从未变过。韩乐施刚进了门就被人迫不及待地一把抱住，唇上也迅速堵上一个绵软的物体。他被这突然的冲击迷了眼，后背磕在门框上又后退，刚好将门“咔”的一声合上了。

    视线逐渐聚焦，他看到许离染闭着眼睛，两手放在他脸庞做固定，吻得急切又认真。他没有反抗，唇舌交缠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思考着该怎样脱身以及到底要不要明确表达拒绝，以绝后患。不到必要的时候，他其实不愿意与许离染交恶，对方毕竟是监狱最高掌权者，如果真得罪了他，恐怕就算外面有人也无济于事。

    正纠结着，他突然感觉腹部一凉，许离染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他脸侧，顺着他衣服下摆触到了他光裸的皮肤。他反应极快地攥住监狱长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不一会儿，两人的唇瓣也分离，监狱长抬眼看着他，眼底是强烈的占有欲和汹涌的欲望。他微微喘息着，紧盯着韩乐施问:“为什么？”

    韩乐施松开他的手，眼神清澈，心跳平缓，一点动情的迹象也没有。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这才开口道:“刚才出了很多汗，没洗澡，很脏。”

    许离染不太相信地盯着他，好一会儿，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略带埋怨地撒娇:“那你还不快去洗洗？要我帮你洗吗？”说完这句，他似乎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好主意，手指极具暗示性地点了点韩乐施脖颈下裸露的皮肤，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亮闪闪地看着他。

    韩乐施看出他的心思，假装没看出来，他推了许离染一下，拉开自己与他的距离，这才回答:“不用了，我洗澡不喜欢有人看着。”

    他这话让许离染想起当初他就是因为在公共浴室洗澡所以才被人盯上调戏了的，现在想想有点好笑。他回过头，倚在门边，状似无意地说道:“乐施，如果你不喜欢和那么多人住一起，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韩乐施脚步顿了一下，继而保持原速朝浴室走去，冷淡的声音也同时传来:“监狱长的好意我心领了。”

    许离染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不由得低下头，无奈又苦涩地笑了笑。钱与权都换不来的，是真心。他现在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