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意识退却(废章勿点,重新修改了一下)
艾尔亚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去,被那股突如其来的剧痛杀死。他的眼前影影憧憧,耳内是一片死寂,没有焦距的眼中呈现迷蒙的银白色,而在这冷淡的色调中他终于回复了神识。那银白垂落在他的脸侧,柔软微凉,好似一点点抚慰了他幻象中的疼痛,视线逐渐清晰,那抹银白色原来是释摩的头发。释摩正坐在床旁的圆凳上,低头注视着他,他漆黑的眼睛清澈而宁静,初见时只觉冷淡,时日越久却越能从中感受到平静下的力量,令人安心。 艾尔亚身上并没有黏腻痒痛的感觉,只是有些虚弱无力,他正身处霜星殿,躺在昨夜睡过的那张床上。 “释摩?”他下意识唤了一声眼前的人,声音有些微的沙哑。 “你刚刚一直在做噩梦。”释摩简单陈述道。 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境吗?为什么梦境竟然会那么真实?而且最后大脑中那道电击一般的剧痛,甚至只要稍稍回忆就让他感到一种难言的抗拒与恐惧。 “你说了好多梦话。”释摩眼神平淡。 乍听此言,艾尔亚只觉得浑身发寒,梦中的一切细节正在逐渐模糊,回忆像沙漏在疾速的流逝中消散,但那份耻辱与污浊感却好似烙印在了他灵魂深处,令他难堪痛苦。“我……”他感到自己的声音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害怕自己说出了什么不堪的话,更怕在释摩的眼中看到轻视与不屑。他甚至想要拉住释摩放在他床沿的手,却又不敢真的去触碰。 “你好像肚子很痛,”释摩擦了擦艾尔亚额上的冷汗,“在石镜幻境中也能做梦吗?”释摩眉峰微蹙,少见得有了几分迷惑。 “我……说了什么话吗?”艾尔亚感到自己喉间发涩,避开了与释摩的对视。 “听不懂。”释摩挽了一下他过于宽大的袖子,眼睛定定地看着艾尔亚有些苍白的面孔,“你怎么会倒在浣衣房附近的路上呢。” “是幽煞。”艾尔亚含糊地说了一下先前的经历,他很快想起自己最初的计划,“糟了!今天是贸易会的最后一天,我还要找到晷悦一起回逆域!”说着,艾尔亚就很是焦急地想要从床上起来,程苻焕的情绪在驱策着他。 “昨天就是贸易会的最后一日了。”释摩拦住了艾尔亚起身的动作,还帮他将被子掖了掖,“你放心,我已教人知会了金儿,你先安心休息吧。煞儿实在太过分了,这孩子从小被宠坏了,我会好好训斥他的。” “?!”艾尔亚看着释摩就好像他头上突然开出了一朵花,释摩又从桌子上端了一碗透着甜香味的汤,用勺子一边搅动着一边要来喂艾尔亚。艾尔亚看着释摩这温柔娴静的动作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想要自己起来一口气干了,但释摩偏还不想让他自己动,愣是用汤勺慢条斯理给他一勺一勺喂完了。 艾尔亚躺在床上,看着释摩动作细致中透着一股静美,明明是十分赏心悦目的场景,他却怎么看怎么奇怪,盖因少了释摩特有的那几分飒然与清澈的少年感。但看着眼前人走动的身影,他却觉得困意袭来,眼皮越来越重。这不正常,他即将陷入混沌的大脑挣扎着蹦出了这句话。 之后很长时间艾尔亚都游离在半梦半醒间,眼前时常晃动着释摩黑色纱裙的身影,那双漆黑的眼眸长久在他身上停留,似有温情似有执迷,又偶尔能听到几声缠绵的叹息,声音似乎还是释摩清冷的音色,却常常令他错认成某个女子的痴叹。 庆幸的是,他再没有在梦中见到成年的幽煞,对于之前那个梦的记忆也逐渐模糊,他甚至开始想不起幽煞的脸与声音,只隐约记得他有一头艳丽的红发。那些畏惧的厌恶的过去如烟散去,只留下一点模糊的印象与认知——自己曾在幽阎城遭遇过此生最恐怖最恶心的经历。 视线终于清晰,艾尔亚伸手攥住了释摩黑色的飘纱裙角,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低声诉说道:“霜儿,我全身无力,现下连抱着你也无法。” 释摩微凉的手指从他的额头一直滑到鼻尖,最后停留在了下唇,“程郎,给你太多力气,我怕你跑得太快,霜儿追不上啊。”他幽幽吐了口气,指腹轻轻摩挲着艾尔亚的唇,带来点点酥麻。 “我疼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跑呢。”艾尔亚努力表现得真诚,甚至伸出舌头轻轻添了下唇间的手指,他感到那手指颤动了一下,好一会儿释摩都没有说话,而后直接甩袖背过了身去。 “你惯会花言巧语,要不是我拦着,你早已与你那悦儿meimei双宿双栖,定居逆域了吧。”释摩的声音中竟好似透着股幽怨与憎恨。 “霜儿,晷悦一个毁容之人如何能与你相比,我不过是因她痴缠于我,不忍对她一介女流恶语相向罢了。”艾尔亚挣扎着想要去拉释摩垂在身侧的手,却只是让自己从床上跌落下来。要不是释摩及时拉了被子垫在地上,恐怕艾尔亚得摔个结实。 “痴缠?”释摩居高临下看着侧躺在地上的艾尔亚,用鞋尖轻轻点了点他的侧脸,“她一个毁容之人倒是挺有些魅惑手段,幽磷都要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三日不朝了呢。”幽磷正是幽界之王,幽阎城的主人。 “你说什么!”艾尔亚心内一阵绞痛,再顾不得掩饰什么,“悦儿怎么会?!” “不装了?”释摩俯下身,扣住了艾尔亚的下巴,“霜儿也是想帮帮她啊,一个幽阎城的女奴,想要飞上枝头还有比成为王的女人更好的方法吗?她也算懂事,知道怎么好好抓住这个我赐予的机会。” “不准你污蔑她,悦儿不是这种人!”艾尔亚只觉心肝俱裂,攀着释摩的肩膀想要站起。 “这种人?哪种人?喜欢你这种四处留情的浪荡子吗?”释摩只是轻轻用手背阻了一下,艾尔亚就身不由己地倒回了被褥上,赤裸的双脚触到了冰冷的地面,他不由往被子上缩了缩。 “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你又何必这般故作深情。”发现此地并非霜星殿,而是一处封闭的房间,艾尔亚又周身无力,无法逃离,他干脆嘲笑了两声,精致的眉眼微微挑起,颇显轻佻刻薄。 “与我是逢场作戏,与她便是切切深情?程郎,你可真是伤人诛心。”释摩干脆单膝跪在了艾尔亚身前,将脸静静贴在了他左侧的胸口,“我要挖出你的心,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人族的心都是这般冷硬吗?”他一边呢喃着一边将艾尔亚的上衣撕开,凑过来用唇轻触他的心口,而后便用冰凉的指尖轻轻点触其上。 艾尔亚心跳如雷,想要避开却难以挪动,只觉得释摩盯着他的眼神宛如淬毒的蛛丝将他紧紧勾粘。指尖无意识碰到了他的乳首,带来阵阵酥麻,艾尔亚不禁逸出一声闷哼,淡粉的rutou竟然微微颤立了起来。释摩的动作顿了片刻,耳尖染上了一点粉红,而后便将手指挪开了些许,好像在调整刺入胸腔的位置。艾尔亚感到被手指触碰的皮rou处有了一股压力,那指头覆在骨上,似乎一个用劲就要透骨而入,直探心脏。 在这紧张恐惧的时刻,艾尔亚却突然在释摩的身后看到一个白发飞扬,黑纱长裙的绝色女子慢慢凝形,她红唇勾起,神情癫狂痴迷,浅灰色的眼眸刺向毫无反抗之力的艾尔亚,探出的纤长右手几乎与释摩覆在艾尔亚心口的手掌相叠。 艾尔亚愣愣看着眼前的女子,口中竟轻唤了一声“霜儿”,没有恨意,只余怅寥。他感到胸口隐隐有了一点刺痛,已是准备引颈就戮。就在这生死一刻,却见那绝色女子突然凝住了双眼,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音,她的身体上乍然显现出数条细线,仿佛将她割裂。艾尔亚几乎是依着程苻焕的本能便要去接住眼前失去平衡的这名女子。 直到此刻,艾尔亚才感受到一股破开空间的寒意,释摩长身而立,背上不知何时负了一把玄黑长剑,艾尔亚听到的金属碰击声正是收剑入鞘的声音。释摩走近了几步,却见艾尔亚面露惊惶,竟伸手遮挡住他怀中的女子。释摩微侧了头,用平淡的语调讲述着疑问:“还没清醒吗。” 清醒?艾尔亚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释摩,之前眼中所见的那些哀怨、病态全都消失了,释摩还是那张冷淡禁欲的面孔,还是那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音调。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竟会在那样一张脸上看出疯狂,在那仿佛读台词的声音里听出痴醉。他低头又发现自己竟亲密地怀抱着一名陌生的白发女子,这女子还维持着惊诧一瞬,身上数道裂痕蔓延,却没有鲜血流出,更像是一面碎裂的镜子。 艾尔亚忙不迭起身,退开了几步。“这是?!” “镜中火便是霜星王后死后化成的妒火。”释摩来到这女子身前,将一块白色的菱形石块贴近女子心口,好像受焰火舔舐,那石块竟渐渐染上了橙红,“她以情绪为食,要将她引出,必须积累足够多的负面情感。” 艾尔亚如有所悟:“所以你是故意装作被影响的吗?”想到之前自己完全陷入了程苻焕的情绪之中,说的那些话,艾尔亚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当时都是什么表情。 “你表现得很好,”释摩将变得艳红的石头收起,略带踌躇地补了一句,“很有感情。” “……多谢夸奖。”艾尔亚觉得在释摩面前的他,基本不存在什么面子了,而且,以他目前对释摩的认识,他觉得释摩是真心觉得自己在夸他。 地上那好像碎裂开来的女子在白石吸收了火能后便逐渐消散。“静神敛息。”随着释摩一声提醒,他目光凝起,剑意瞬发,整个空间也仿佛光洁镜面裂开道道剑痕。和之前一样,艾尔亚根本看不清释摩的动作,反应过来时,连收鞘的金属声响都已远去。脚下的地面开始倾斜甚至踏空,艾尔亚眼前炸开大片大片的斑斓色彩,好像时空被揉捏在了一起,那种眩晕感与多年前通过传送阵颇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