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锦川
钟黎宁和福顺帮锦川安葬了母亲,又给他留了一笔钱。 锦川头缠白布,通红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哑声说道:“福顺哥哥,阿黎jiejie,这两天谢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帮我,我可能到现在都没办法将娘下葬。你们是好人……” 锦川低下头,捏紧了拳头,声音低沉带着十足的恨意:“但我不会放过那狗官的,还有他手下的那群走狗,我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锦川,你要先保重自己,你娘在地下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的……”钟黎宁劝了两句,但看到锦川的眼神就知道劝也是白费功夫,忍不住在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福顺和钟黎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福顺对钟黎宁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又放下些银子,二人起身离去。 临走前锦川问道:“你们还会来看我吗?” 钟黎宁应了声,许诺明天就来,锦川点点头,对他们郑重地道了谢。钟黎宁朝他摆摆手,和福顺走远了。 “福顺,锦川说的狗官是谁啊?是徐外吗?”钟黎宁抬头看向身边的福顺。 “嗯,就是他。”福顺点点头,肯定地回道,“徐外在汉阳府势力极大,最近库存粮食快要耗尽,之前许诺捐赠的士绅却纷纷推脱不再捐赠。我查到是徐外与士绅暗中勾结阻挠殿下赈灾,也查到他之前就时常纵容手下欺男霸女,四处盘剥。此事早有人不满,不过是他在朝中靠山太大,一直没人动的了。此次遇到殿下,定会狠狠惩治这般罔顾人命的贪官污吏。” “我之前看锦川他娘的腿似乎断了,是不是……”钟黎宁接着问。 福顺叹了口气,回道:“锦川他娘原本是汉阳府的名妓,生下锦川后不久就为自己赎身了。徐外的一个手下垂涎他娘貌美,但被屡屡拒绝,怀恨在心,便找借口打断了他娘的腿。” 钟黎宁心里有些难受,握紧了福顺的手,闷头不语。福顺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低头亲了亲钟黎宁的发顶,轻声安慰:“现在我们手里的证据已经收集了很多,待事情了结,回京呈给陛下,定要让他们自食其果。” 钟黎宁在福顺怀里默默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感觉心情也放松了不少。虽然她不能干扰这个世界的运行,不过偶尔做点恶作剧应该没事吧,钟黎宁眨眨眼睛,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钟黎宁和福顺再去锦川家,却发现这里早就人去楼空了。桌子堆了一些土,上面用树枝歪歪扭扭写了“上山报九”四个字,旁边放了一个成色极好的玉扳指。 福顺拿起那个玉扳指看了两眼,突然惊慌道:“阿黎,这扳指是御赐之物,上面还刻着内库的记号。” 钟黎宁凑过去一看,那扳指内侧确实有个极小的符号,位置隐秘轻易看不出来。 小男孩,母亲去世,上山,家里有御赐之物…… 钟黎宁一阵头疼,锦川不会就是她要找的那个皇子吧。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凑巧,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但昨天她怎么没留住他,就让他这么上山去了呢?钟黎宁又是高兴又是懊恼,脸上的表情一阵扭曲。 “阿黎?”福顺看见钟黎宁表情痛苦,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突然有点肚子疼……”钟黎宁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对福顺说,“锦川应该去山上了,最近山上有没有什么山匪?他可能是要投靠他们来报仇吧。” 福顺低头想了想,答道:“云霞山上本来有几个山匪,偶尔阻拦过路商队,不成气候。可汉阳地震,徐外救援不利,那个山匪窝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说完福顺的手揉上了钟黎宁的肚子,轻声哄她,“不说这些了,阿黎,我们先回去吧。你最近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 钟黎宁点点头,现在有个方向就好,越急越容易出乱子,反正福顺去剿匪她肯定也要跟着的。福顺今天难得有空,可不能浪费了,自从来了这汉阳府,他们都好久没有温存过了。 越想越心痒,钟黎宁拉着福顺飞奔回住处,就要严肃认真地交流感情。福顺见她一脸急色的样子微微红了脸,却也有些难言的期待。没想到刚刚吃完饭钟黎宁就哈切连天,刚躺到床上就直接睡过去了。 福顺看着床上蜷成一团的雪球无奈地笑了笑,轻轻为小狐狸盖上毯子。脱了外衣上床,福顺抱住小狐狸毛绒绒暖乎乎的身子,与她一起沉入了梦乡。 早上钟黎宁起来一摸身边的床铺都没有热气了,转身一头扎进被子里,哼哼唧唧地生自己的气。最近怎么总是懒洋洋的,福顺好不容易有空,大好的机会都被她错过了! 小狐狸摊在床上生了一会儿闷气,爬起来打算去街上打听打听徐外和山匪的事情。 经过这段时间的赈灾,汉阳府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街上虽然不比震前,但还算热闹。钟黎宁揣着小钱袋边买些当地百姓挖来的土产和自己做的绣品,边笑眯眯地跟周围人聊天,转眼就得到了好多小道消息。 正四处转呢,身后就传来一声“小狐狸”,依然是熟悉的明明带笑却莫名让人讨厌的调子。钟黎宁撇了撇嘴,转身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程泊舟笑起来,把扇子合上扣回手心,回答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小狐狸真是好霸道啊。” 钟黎宁“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往前走。程泊舟跟在她后面,一边摇扇子一边和她东拉西扯地瞎聊。 钟黎宁被他吵的没办法和摊贩说话,猛然转身抬头瞪着程泊舟气哼哼地问:“你很闲吗?怎么还不走?” 程泊舟见她终于回头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也不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问道:“小狐狸,你上次那个修水道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咱们去前面酒楼接着说?” 钟黎宁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我又没输给你,才不要给你讲故事呢。刚要说话,转瞬间却又想到,罗斯福是为了解决失业问题才修了田纳西水利工程,如今山匪猖獗,除了极少部分是真的穷凶极恶,大部分还是因前段日子官府赈灾不利,走投无路之下被逼上山去。若是这次能用类似的法子先解决这些人的生计问题,福顺是不是就不用再去武力镇压了?何况锦川还在山上…… 程泊舟见小狐狸虽然没说话,不过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心里一笑,慢悠悠地说:“悦来居的芦花鸡可是当地一绝,小狐狸要不要尝尝?” “要!”反正都要给他讲的,要他一只鸡当报酬已经是亲情价了,钟黎宁毫无心理压力,欢欢喜喜地跑到前面悦来居点了一只芦花鸡。 程泊舟财大气粗,叫了一桌子菜,一大半都是鸡鸭鱼rou。小狐狸左手一个鸡腿右手一块大排,吃的满嘴流油,丝毫没有形象可言。程泊舟盛了碗玉带羹,边看着小狐狸大快朵颐边慢条斯理地喝,间或把荤菜放到钟黎宁面前,再给她倒点茶解腻。 待小狐狸吃得心满意足,眯着眼睛拍小肚子了,程泊舟才再次提起刚刚的话题。钟黎宁把自己知道的和赈灾有关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程泊舟拇指摩挲着扇柄,若有所思的样子。 半晌,程泊舟突然抬头看向钟黎宁,笑着问:“小狐狸,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多稀奇古怪的故事的?” 钟黎宁心中一凛,暗道来了来了,她就知道程泊舟肯定会问她的。 “我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看闲书,什么都看,所以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就知道的多一些哈哈哈……”钟黎宁笑得心虚。 “程某虽不才,但也略读过几本书,虽有些相似的,可从未见过小狐狸的任何一个故事。” “那……那我看的书是我们狐族的书,说的故事也是我们狐狸国的故事,密不外传的,你肯定不知道。” “原来如此,”程泊舟用扇子敲了一下掌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你们狐狸国文运着实繁荣,还望小狐狸日后多让我等见识见识。” 钟黎宁搓了下手心,笑得有点尴尬。别见识了,能说的她都说的差不多了,再多说就要吓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