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meimei

    车来了，两个人坐到后座，低声说话。司机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奈哲刚开始没注意到他，直到这个年轻人有点不耐烦地说：“殷睿琛，你要忽视我到什么时候啊？连你这些年在圈子里传的风风雨雨的情人也不介绍一下？”

    殷睿琛还没回答，奈哲就说：“我不是他的情人。”

    “ok！”年轻人向后扭头，冲他露出一嘴白牙，说：“我叫宁骁，是殷睿琛的发小，虽然他不爱搭理我。”

    殷睿琛微微皱着眉，脸上有点不悦。他的嗓子昨天叫了太久，听起来还是有点哑，这让他本就低沉的嗓音更低沉了几分：“你不陪你女朋友，来我这里当司机？”

    宁骁笑的有点尴尬：“这，我太好奇了，我特别想知道什么绝世美人让你找了这么多年。”

    奈哲并不认为自己是绝世美人，怕是注定要让宁骁失望。结果宁骁继续说：“没想到你个大老爷们儿居然喜欢这种汉子，我还以为是那种阴柔小白脸，这么个大男人，做的时候怎么下得去手……”

    他一直默认殷睿琛是上面那个，也无法想象殷睿琛这样的会被压，所以才会自发把奈哲想象成阴柔美人。

    他口无遮拦惯了，殷睿琛和奈哲脸色齐齐黑下来。殷睿琛是觉得他对自己的审美有误解，奈哲是不喜欢他称自己为“汉子”……

    奈哲说：“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管奈哲。”

    “你好你好。”宁骁说，“我很想体验一下你的魔力，能让冷面煞神殷睿琛一往情深。”

    殷睿琛讨厌这个中二的外号，他威胁道：“再多嘴就把你扔下去。”

    倒是奈哲有点乐了，他重复了一遍：“冷面煞神？”

    他看着殷睿琛，殷睿琛这会儿表情确实冷，但耳根泛着红。他又想到殷睿琛面对自己那委屈的样子，还有仰着脸问他“可以吗”那暗含期待的眼神，以及床上喘息呻吟着受不了的表情……

    殷睿琛局促地扭过头不敢看他，只是解释道：“他们就爱瞎说，我其实很少跟他们混在一起。”

    “是是是。”宁骁带着笑意附和，“殷睿琛嘛，老正经人了，我们狐朋狗友里唯一的清流。奈哲你放心，他对你死心塌地得很，这么多年，连他家里人都对你这号人物很好奇。”

    他提到殷睿琛家里，奈哲就不接话了。倒是殷睿琛表情放松下来，说：“他们最终还是尊重我的选择，所以……”

    “到了。”奈哲打断他的话，指着医院说。

    殷睿琛知道他是故意在避开，心里难过了一下。不过想到前两天他内心绝望，比起那时，现在已经很好了。

    宁骁把车停进停车场，奈哲和殷睿琛一起去找了meimei的医生。meimei偶尔会醒，只是清醒的时间比较短，也很痛苦。交谈到最后，医生有点犹豫地说：“她其实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希望你能随时做好心理准备，对她来说，走了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他说的，奈哲都知道。这些年他时常待在一个房子里还会感到压抑，何况meimei只能待在病床上，要接受一次又一次痛苦的治疗。殷睿哲握住他的手，在他身边低声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她送到国外去……”

    “不。”奈哲坚定地打断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说，“她太累了，我不该自私地留着她受苦，如果她真的想，我会放她走。”

    殷睿琛沉默地看着他走进了病房，床上躺的那个女孩，曾经是他的同学。那个时候，她还是青春爱笑的，知道奈哲去招惹殷睿琛，还善意地提醒殷睿琛她哥是个花心大萝卜，希望殷睿琛不要在意他的任何举动。但她起了反作用，殷睿琛跟奈哲吵了一架，吵完滚到床上去了。

    她现在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各种仪器，瘦的像纸片一样，脸色苍白，眼睛闭着，完全看不到以前的影子了。

    奈哲坐在病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叫她：“钰然……”

    她有感应似的费力睁开眼睛，看到奈哲，嘴角勾起一点淡淡的笑，“你来了……”

    奈哲摸了摸她的脸颊，慈爱地看着她。他们两个虽然年龄差距有点大，但关系一直很好，有时像兄妹，有时也像无话不谈的朋友。meimei治病的时候很少哭，奈哲唯一一次见她哭，是因为她知道奈哲花光了所有积蓄为她治病，甚至还欠了不少债。身体的疼痛，精神的愧疚折磨的她喘不过气来，她说自己不想活了，奈哲扇了她一巴掌，没太用力，但很清脆。

    奈哲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自私的，自私地留了她这么久，让她一个人面对病痛，他什么都做不了。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奈哲本想镇静地告诉她，你可以好好睡了。但他红着眼睛，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你……很听话……”奈哲抚摸着她的脸颊，没忍住掉下泪来。他哽咽着问：“疼吗？”

    meimei费力地抬手想给他擦泪，被他紧紧握住，没有松开，那眼泪便从眼中滴在床上。她有些虚弱地说：“好疼……可我还想看着你，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吧……”

    奈哲吐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扯出一摸笑说：“在舅母家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们背着我打你，有一次我突然回家，看到你被舅母扇了一巴掌，我当时就疯了，一脚给他们茶几踹倒，你都吓了一跳。我怕打人控制不住力道，就把他们家砸了个稀巴烂，特别解气，然后像男主角一样把你带走了。”

    为了不拖累奈哲，钰然一直忍着舅母的苛待，毕竟他们给她提供住的地方，为她交学费，她又小，不敢说，只能忍受着。奈哲可不管，他一直以为舅母看着那么和蔼，在他面前也对钰然很亲昵，很和谐的样子。他那时刚参加工作不久，也没太多时间看着钰然，直到那次之后，他就跟舅母家断绝了关系，带着钰然走了。

    钰然听到他的话笑着说：“臭美……你像个暴力狂，不像男主角。”

    奈哲说：“你这一路长大，都像一颗倔强的小白菜，还背着我偷偷打工，能的你……到处败坏我名声，男朋友换的快也不证明我就是渣男啊！”

    钰然还是努力翻了个白眼，低声为自己解释：“我没败坏……是看他们都配不上你，我是……阻止你跳火坑……你眼光好差，我希望他们……能主动离开你……”

    奈哲问：“那殷睿琛呢？”

    钰然想了一下这是谁，脑海中浮现殷睿琛英俊冰冷的脸。她不满地说：“摆臭脸……给谁看……能对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