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上）

    北郊的老宅是旧时王府的院子，外围修了大片树林，把宅子藏自里面，绕过假山到了主宅，是一栋小白楼，三层，一直是老爷子住的地方。赵家出事之后，老宅被收回去过，后来是老爷子一步一步把老宅拼回来的。

    赵二不说，但他心底里对老爷子还是尊敬的，这种尊敬有时候超过了对自己父亲的尊敬，如今老爷子弄回来个私生子，赵二一边不满，一边惋惜。

    厉害了一辈子的人，弄个晚节不保。

    老宅的路赵二熟的很，赵修跟着赵二和吴亮走，赵二腿长脚快，走在前面，也不等后面的人，吴亮不敢得罪赵二，只能跟着，赵修却明显走得喘了些。

    到了老爷子的书房，推门进去，老爷子和几个旁支亲戚都坐着，不算小的屋子此刻都显得有些拥挤起来。赵二进来，不少平辈都站起了身，给他问好，赵二笑着都回问了。碰上了一个已嫁的堂姐，带着儿子来，赵二还俯下身逗了会儿小孩儿。吴亮没进书房，赵修此刻一个人都不认识，赵二走，他也走，赵二停下，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旁人不理会他，赵修也不好搭话，站在原地，看着赵二，四十多岁的大男人，无能全写在脸上。

    赵二给够了赵修难堪，和堂姐笑笑，径直走到老爷子面前，给老爷子鞠躬问好。

    老爷子点头，看着风流倜傥的赵二，不能说不自豪。他不准备难为赵二，为了赵家，赵二付出的不少，那么重的担子，别人也担不起。何况，亲弟弟出事后，这个侄子就是自己一力培养起来的了。

    私生子找到之前，他拿赵齐和赵二当亲儿子看。

    此刻他拍拍赵二的胳膊，夸赞他，“不错不错，跑来跑去的也辛苦你了，去坐坐，喝口茶。”

    赵二坐在老爷子边上的位子，端起茶喝了一口，就轻轻放下了。

    边上是赵二的堂弟、老爷子的亲三弟家的独子赵平，赵平看着赵二笑，“茶不好？”

    赵二也笑，“赵教授，茶好不好，你该比我清楚啊。”

    赵平摆摆手，“我可不清楚，我的嘴可没你的叼。”

    老爷子笑了，“你小子还好意思说，小时候带你们出去玩，路上你三哥给你做的蛇rou，你打死不吃，说你三哥做的不好，还说嘴不叼？”

    听着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话，一时间，气氛却全冷了。

    赵平收了笑，板着一张脸看向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看向自己的大哥赵老爷子，屋内一半人盯着老爷子，另一半人看着赵二。

    三哥。

    几十年没听过这句话了。

    从赵家出事后，老爷子就把赵齐当成自己的大儿子，赵二也是因此才成的赵二，今天带回来个畏畏缩缩的外人，一句三哥就要带话出来？

    赵二嘴角含着嘲讽，盯着书房墙上挂的一行字。

    “格致诚正，修齐治平”

    那是赵二的爷爷的字。

    赵二转头看向老爷子，挂上了谦和的笑，“老爷子今天是有话说？”

    老爷子准备开口，赵二却悠悠拿起茶杯道，“怕是今天您不能说了。”

    老爷子也没生气，笑眯眯地问，“怎么？”

    赵二喝了口茶，道，“我大哥没来，只怕是说了也是白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新官上任，回不来，你告诉他一声也是一样的。”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招呼赵修坐下。

    赵修战战兢兢地坐下了，赵二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您什么时候见过我能做他的主了？要我说，您把他弄过来，让他告诉我一声还靠谱些。”

    老爷子笑容更深，“那可不成，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却是你的事。”

    赵二扬起眉毛，“我的事？您可没先给我透个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