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心镜

    不管季云心里如何不舒服，反正潋锋魔尊是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态度。

    这对于他来说很正常，功法大成后，感情一事早已经成了天边浮云。不管是昔日动情的女子也好，还是有自己血脉的儿子也好，对于他来说与脚边碎石并无分别。

    “以你的资质，能活着就不错了，没想到还能做到这一步。”潋锋开口，有些欣慰般。

    “知道你气海有损，资质残缺，我就已经放弃你了，毕竟我们魔族可容不下这样的残缺者。”

    看着眼前这名气质卓绝，隐约可见一股非凡力量的少年，潋锋不由有些高兴。“确实没想到你能有这般造化，看来是继承了某位仙人的神力。”

    “不但修复了残缺的体质，还拥有了这样让人垂涎的力量。”

    季云垂眸，自嘲一笑。“确实是大造化，若不是运气好，还真活不到现在。看来我比我娘的运气是好得多…………”

    季涵伸手拍了季云肩膀一下，“哥哥和他废话什么，来这里的，哪个不是垂涎这神力。”说着他很是不爽地冷哼了声。

    季涵话里藏着一股怒气，连季云都察觉到了，他不知道季涵为何生气，不由自主的去看季霄。

    季霄没回头看他，只是站在他身前，留下一个背影。

    潋锋好像不在意季涵的嘲讽，点点头附和。“这神力确实不错，若能为我所用，确实能助我良多。”

    季涵眼神一变，目视着潋锋的时候实在骇人的很。若不是他未恢复神力，只怕潋锋当场就要灰飞烟灭。

    “可惜我的功法乃无相心魔，虽然未能吸收你的神力，却也能感知到你这种已经定型了的神力除了特定的人，其他人若得到了也只会被其反噬。”

    潋锋颇为惋惜，其实他也没抱太大希望，若是他这么简单就能勘破大乘期，还是这种送上门来的匪夷所思的力量，天道除非瞎眼了，才会让他得这样的便宜。

    季涵嘲讽一笑“算你有自知之明！”说完又似乎有所顾忌，不再多言。

    “师尊的意思是？”季霄试探道。

    潋锋剑眉微皱，一张略带威严冷酷的脸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来。“你既是我的血脉，又已激活了魔族血统，按理应该回来继承魔域。”

    “只是管理这些琐事实在影响修炼，潋清到现在都还很弱，你还是不要步他后尘了，少花心思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为好。”

    他说着，拿出一方令牌来给季霄。“无心界内有我留给季云的一件东西，你可带他去取。虽然收你为徒时日不多，但你的心性尚可入眼。”

    他转头看季云“你体内魔气已和灵力达成了微妙的平衡，若再修炼下去，这平衡很快就会被打破。且你修为太过依赖外物，心性亦软弱善变，若想在这条通天之路上走得远，切记不可有所偏颇。”

    季云的情况他自己心中有数，只是不明白潋锋所言的无心界是什么东西。而且他不是放弃了残缺不全的自己吗？为何又要为了一个弃子花心思？愧疚？他这种人会有这种东西吗？

    季云一时搞不清楚他的意图，“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只是我已经决定回修真界了，这无心界的东西，实在无福消受。”

    谁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坑？

    不等潋锋开口，季涵突然道：“哥哥还是听季霄的吧！”季云诧异的扭头看他，只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季霄接了令牌，这令牌化为一缕烟雾被他收了进去。“无心界乃师尊功法大成后炼化的小秘境，进入这方秘境的外来者只有摒除杂念，固守本心，不沉迷虚妄，方能不受幻境所困，是锤炼心性的绝佳场所。”季霄解释了一番。

    季涵意有所指的道“哥哥不如去看看，也许会有些许收获。”

    看这两人的意思，是要自己进这无心界一躺。季云虽不信任潋锋，但是季霄他还是信得过的，若他不反对，说明这无心界于他有益。

    潋锋也未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离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季云自己大惊小怪，他总觉得潋锋的眼神有点违和。

    季云望着眼前恢复一片死寂的荒山，只觉得心中五味成杂。“哥哥可是生气了？”季涵牵他的手，五指相扣。

    “我只是觉得你们有事瞒我。”季云对视着他的眼睛，不容他逃避。

    “还是我来解释吧！”季霄难得为季涵解围。

    “不用你多嘴。”季涵不领情，举起季云的手，细细抚摸每一道肌肤。

    季云不自在的看了季霄一眼，他仿佛没看到一样，任由季涵胡闹。

    “潋锋不是凡人，他是陨落了的神。”季涵语出惊人。

    “什么？又一个神？”这世界到底有多少神？

    “哥哥别多想，别的世界可没这么多神。陨落的神本来都应该灰飞烟灭的，他是自己不想活了，自我陨落，不属于外在因素导致的陨落。”季涵一一解释。

    “或许所谓的外在因素就是你。”季霄插嘴，被季涵瞪了一眼。

    看来这位陨落的神确实是他们的老熟人了　。

    “创世神生前有一副生死棋盘，一面虚妄心境。棋盘可掌万物生死，心境可破人心欲望。”季涵脸色越发不爽，颇为愤愤不平。

    “这心境被哥哥日日带在身上，很是得宠，很快就修成了神魂，成了一方天神。”

    “可惜这破镜子性格冷淡，清心寡欲，神出鬼没的，也没见他在神界有什么作为，创世神陨落之前，更不见其踪影，实在妄为天神，更辜负了哥哥对他的期许。”

    季云对这段记忆陌生得很，就静静地听季涵说完。

    “后来创世神陨落，天道异主，我接管神界后，一边镇守神界，一边苦寻哥哥残留的魂魄，便没时间去管这破镜子。”

    “哪知道这家伙包藏祸心，偷偷寻到了哥哥几片魂魄就想藏起来，困于心镜，想让我永远都无法复活你。”

    季涵说到这儿，神情恍惚了起来。那段时间是他最惶恐不安的时候，如果魂魄不全，就算是他也做不到凭空捏造一个同样的人来。

    他看着眼前的季云，心里说不出的庆幸。幸好，哥哥还在！

    季云疑惑“他是清心寡欲，勘破情欲的神，为什么要自我陨落？又困我残魂？”

    季涵嘲讽一笑，说不出来的轻蔑。见季涵不愿意再说，季霄开口解释“可破他人情欲，却堪破不了自我。”

    季云不明就里，季霄又道“他是靠创世神孕养诞生的心镜，通过幻境看破他人心魔是他本体自带的能力，属于创世神赋予他的初始技能。可惜他修炼了上万年除了精进初始技能，始终无法到达更高境界。”

    季云心中一动，想通了此节。“这就是太过依赖外物导致的下场，潋锋成神不是通过自己一步一步修炼，勘破世间百态才拥有的神力，而是依赖创世神赋予他的能力才成了神。除非他从头再来，靠自己渡无心劫才能突破屏障，精进修为。”

    季霄附和“没错，所以他才要自我陨落，重新开始，把世间所有苦痛都体会一遍，勘破自我，保持本心，方能浴火重生。”

    季云不由想到潋锋对自己说的话，这是他给自己的忠告，不能太过依赖外物，不能只想着继承唾手可得的神力，坐享其成。

    “那他困我残魂是为了什么？”季云还是想不通。

    季霄听了发笑，点了点他挺翘的鼻尖。“他要自我陨落，肯定是要到下界去修炼个几百上千年。创世神陨落后，残魂四散，任何一个人能得到一小片，融合后都是大造化。他困你残魂又不融合，想必是感念昔日创世神给予的庇护，想带你残魂下界，躲避某些人的搜查。”

    身为某些人之一的季涵嗤笑道“多此一举！若不是他画蛇添足，我何至于白白浪费了几百年去找那最后几片残魂。”

    季云摇摇头，不认同道“无论如何，他都是在为我着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相信你这个新上位的神帝的。”这份恩，他记下了…………

    季霄点头附和“对！哥哥所言极是，他虽已失去记忆，却能在下界同哥哥有这份父子之缘，说明你们二人是有因果循环的。这镜子独来独往惯了，不信任他人很正常，想必这无心界里有他陨落前就准备好留给哥哥的东西。”

    三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下了决定。

    下一站，无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