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一个月,一年,一辈子我都等的起,找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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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甚笙抱着酒坛,绕过屏风就来了楚凝香的床铺这边。 他毫不见外的坐于床边,看着床铺上那明显隆起一团的被窝,只当自己是醉了,嘴里直嚷嚷道:“师弟,师弟?你可别装睡,我才走这才多大功夫,你怎么可能这就睡下了?我刚回来时,还看见屋里有光呢!咱俩可是好兄弟!” “可是连春宫风月图都一起瞧过的好兄弟……如今哥哥我心里憋闷,你做弟弟的,可不得陪着哥哥我纾解一下……咱们聊聊呗,喂,你小子再不说话,那我就掀你被子了!”说着便作势要掀开她的薄被,却见那被子从里头攥的更紧,不禁有些好笑。 楚凝香这头刚踏进浴桶,这洗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突就听得那另外一边有奇怪的声响,吓得她急忙从浴桶里逃了出来。 吹熄烛火,连衣裳也顾不得穿,只能掀了床上的铺盖就钻了进去装睡。 是不是有贼? 她吓得心儿直跳,惊魂未定时,才发现是霍甚笙从他那边窗户爬了进来。 还没待她再放下心来,才发现这厮竟然径直,从那屏风那边朝她的床铺走了过来。 不是说他要去潭水那儿沐浴的?怎才一刻多,他这就回来了?往日里不是至少要待上大半个时辰的吗? 这怎如此便回来了?还心事重重的,说了这一堆,聊聊?大半夜的不睡觉,是发什么神经? 被窝里面的她浑身光溜溜的呢,可不敢让这泼皮把被儿给掀开了,楚凝香斟酌措辞,不悦地探出小脑袋: “谁装睡了?我这也是刚闭上眼而已……霍师兄啊,这天色已晚,若非要聊聊,咱改日找一良辰美景,再加一壶梨花佳酿,于青山绿水,你我兄弟畅饮,岂不快哉、美哉?何必非得这黑灯瞎火的?快歇息去吧……” 霍甚笙身为习武之人,自然能在暗中视物。 他这时瞧着佳人娇慵,半张小脸都埋在薄薄的衾被里,小心翼翼的只露出眼睛,桃花眸儿含着碧水漾漾,隐约有浓密纤长的羽睫轻轻忽闪,像一把可爱的鸦青色小蒲扇般…… 这怯生生的小模样实在是有趣乖巧,明明害怕的很,却又强装镇定,天真娇俏,灵动逼人。 他忍着想去亲吻她额头的冲动,装出一副苦闷样儿,叹了一口长气:“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哥哥我实在是心中堵得慌,你我一见如故,兄弟至交,有些心事,也只能找你不吐不快,莫不是师弟你不拿我当兄弟?才非这急地赶哥哥我走?” 说话时悄悄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的浴桶旁有水花四溅的痕迹,屏风上还搭着她的外衣,那穿过的亵衣、亵裤甚至连裹胸的布条也被草草地丢在床尾的竹篓中。 果然,不出他所料,照他发出响声,与翻进窗户的时辰来看,当时美人儿正在沐浴,是绝对没有时间穿上衣物的…… 所以,所以,现在与他只有一被之隔的她,定是身无寸缕,赤裸裸地窝在被中,怪不得如此怕他掀了被子呢! 霍甚笙略一联想,便觉浑身热血沸腾,拿着酒坛又是仰头饮下数口:“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我的游女,不在汉江之上,与我也未相隔汉江,若是在汉江之上,我也可以远远的看见她……” “若只是相隔汉江,我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游过汉江。可偏偏她只出现了在那一夜,之后再无处可觅芳踪倩影……师弟你知道吗?自那夜后我天天去初遇之地等她,却再也不见得……你说为什么她那么狠心,再不愿出来见我……为什么?” 他摆出借酒浇愁的架势,豪迈饮酒,假借醉酒,倾吐心事,似乎这萧条的落寞,都尽数随着清酒一般流入喉咙,化作愁肠…… 正巧这时,窗外月光淡淡投射进来,正好照在他俊秀的侧脸上。倒是俨然一派风流落拓的文人气韵、雅士风范! 楚凝香看着这样略带陌生的霍甚笙,只觉他为情所困,身上似乎笼罩着清冷月光似的沉郁,与平时在她面前那个吊儿郎当不正经的公子哥完全不同…… 她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泛起酸涩,不落忍地开口相劝:“霍师兄你别喝了。这酒入愁肠,愁更愁,酒乃伤身之物,不可贪杯,还是少饮些黄汤为好吧……” 霍甚笙深感人生艰难。 为了迎合心上人的喜好,他还特意引用了诗经名句。 想他习武之人,最烦这舞文弄墨了,可为追求心爱的姑娘,附庸风雅,学了不少这文人的酸腐之气,背起来都觉得牙根都酸酸的。 可是谁让她喜欢呢! 可怜他的游女,虽是与他未隔汉江。 却隔了一重虚假的身份,与自己整日在一起的是,身为书生学子的“楚师弟”。 而“她”,也确实只出现了在那一夜。 他每日深夜去苍月潭,心里都隐隐期待会有女装的她出现,却每每都失望而回…… 霍甚笙又仰头倒了半坛酒下肚,借着酒劲,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酒能伤身,伤了才好……师弟我和你说,其实我,我也知道那日晚上,我确实有些鲁莽孟浪了……我那晚醉了酒,一时情不自禁罢了……那第一眼看见她时,还以为她是仙女、是妖精,毕竟那么好看,哪里像是凡尘中人?分明姑射仙人也,山中精魅也……一眼成魔,一念成魔……” 他絮絮叨叨,说的颠三倒四:“我从来没有见过那般钟灵毓秀的人儿,便把她错认为了吸人精血的荷花妖物……当时我就一下痴了,便觉得纵使她是妖物,我也认定我要娶她……现在想想好似做梦一般……或许她就是妖精,只有妖精,才能这般悄无声息的勾人魂儿,夺人魄儿……也不知道我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师弟,你是不是也听得糊里糊涂的?” “呵呵……确实不是很懂……”楚凝香干笑了几声。 她似乎,似乎好像还真的听懂了他颠三倒四的,打着哈哈,试探着说:“也不一定是妖精啦,莫,莫要有此怪力乱神之说……人家姑娘,好像也没有和你约定,她一定会重回旧地不是……特别是你好像还欺负了人家,可能姑娘很生气,也,也说不定?” 霍甚笙被这话给噎住了,他知道他那夜太冲动孟浪,回想起来,他的确是下流地轻薄了她! 其实他也委屈,醉了酒,正是酒意深沉头脑昏昏之际,却突然遇到一个绝色佳人在面前裸身沐浴,还在他怀里拼命挣扎……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体魄康健的大好男儿,可不是就当是妖精勾引,一时迷了心性,鬼迷心窍可不就…… 他仰头又憋闷地咽下一大口酒:“师弟你说的对,我是欺负了她……我当时喝得太多,也不知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肝,稀里糊涂的就把她当做了妖精,还只当是做梦似的……我是一见钟情,一见倾心的,其实在我轻薄调戏她时,便决定要娶她为妻,我第二日醒来时,便想告诉她,想告诉她……” 看着黑暗中的楚凝香,霍甚笙勉强压抑住急促的呼吸,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剖白心迹:“不管你是天上仙女,还是山间妖精,我都要把你娶回家……现在想来,是我混账,与醉意中强迫了你,伤害了你,所以你恨我,讨厌我,不愿见我……可我会努力学我最不擅长的画艺,画出你的形貌,寻遍天下,碧落黄泉也要找到你……一个月,一年,一辈子我都等的起,找的起……” 楚凝香毕竟是个姑娘家,不自觉的,埋在被窝里的小脸也染上桃花般的云霞颜色,眉梢眼角也微微动容…… 不过略有感动,她还是有话不吐不快:“霍师兄,不是师弟我泼你冷水,只是,只是啊,你见姑娘漂亮,就没忍住欺负了人家,虽然口口声声说要娶她为妻,瞧着很是坚贞不渝……可,万一将来又出现了另外一个更漂亮、更婀娜的姑娘,投怀送抱,你能保证不变心,不受诱惑,不像现在一般心心念念想把把那姑娘娶回家?” 是啊,她心底还是打起了嘀咕。 他如今,可随便欺负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 虽然口里说着爱慕、心仪,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不会被更漂亮的女子诱惑,也欺负她再把她娶回家…… 他轻佻,他浮夸,他大大咧咧,爱开玩笑。 这些都无伤大雅,甚至她也觉得格外有趣…… 可他和她的初遇,却确是横在她心中的一根刺。 是她每每对霍甚笙动心后,又告诉自己不能动心的缘由所在。 他这么快、这么容易喜欢自己,那是否有一天,他也会更快更容易地喜欢上另外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