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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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不是什么妥帖的问候,阿内克索收到时就是从上面看出了温度和关爱,心头流血的旧伤都结痂了大半。他反反复复将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六个字看了十几遍,想象着对方蹙眉发出这句话的表情,一片温软源源淌进心田。 【最爱雄主大花瓶:我没事,失眠而已,别忧心。】 希尔洛瞄了眼信息,稍微安下心来,没再回复。 阿内克索对他平时无疑是很上心的,不可能轻易犯下匆忙发出不严谨字句的错误。况且以雌虫对他的了解,一定知道他会注意到发信时间。 他是在寻求关注? 希尔洛不太肯定。实际上,他并不怎么擅长分析雌性的心理,因为他家的这只根本不需要他费心分析。大多数时候,雌虫都热烈而直白,主动把一切想法诚实得摊在他的面前,不论他理会或不理会,雌虫始终如一。 希尔洛忽然意识到,除了在更深入的身体交流时会刻意注意,平日里他经常会忘了雌虫是个孕夫。阿内克索的表象太强悍了,坚固的外壳很容易让虫忽视他柔软的内里。雌虫自从被确定怀孕以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孕中的反应,他本虫也甚少强调这件事实,好像生怕雄性会因为被迫给予过多关爱而感到烦躁劳累。 不用过多顾及雌性的感受,只需要接受他的追求与关怀,希尔洛感到心理上的欣慰和轻松。然而雌虫这一部分的不坦诚潜藏其下,他看得见,却暂时不想戳破。 他尊重对方,既然阿内克索不想说,他也不会再强求。他相信SSS级雌虫能够照顾好自己。 十万光时之外的政府军舰队成功登陆了埃博星,似乎一切都朝着胜利的方向稳定前行着。 服食过“饮料”的叛军们一律就地枪决,虫民们“革命”的势头终于偃旗息鼓,举着大旗在地方星游行的事件日渐减少。 直属元帅阁下的第一军团精锐的确是一把好用的尖刀,所到之处,利落割下联邦的腐rou,留下一块零落的白rou等待休养与修复。 再锋利的刀也会变钝,浸透了鲜血如果不好好擦拭养护,难免会生锈。没有一个主帅会不懂得这么浅显的道理。 由第一、第三、七舰队组成的舰队群共计兵力八千万虫,一路猛攻而来,以首都星为起点,在联邦版图上切割出精准的十字线,军政府初步目的已经达到,至少暴动的几个大星球已在掌控中。 狄克诺元帅下令整修,截止目前,会议室里的九大将军还不清楚下一步会剑指何处。 奥维注意到狄克诺今天查看终端的频率有点高。在场的四位和用投影方式参与会议的其他五位将军互相递了眼神,都默契选择了装作没发现。 “第一季度,已有三十家企业完成赎买,第一大通讯公司‘飞鸟’关于股份问题还在洽谈中,月底之前应该能定下。至于钻石财团旗下第二大通讯公司‘号角’,已如您所令,私下给予了特许经营权。” 这个星网普及率达到百分之九十八的世界,通讯网络无疑是掌控虫民生活命脉的资源。虫民们可以一天不吃罐头,却不能一天不使用星网,星际生活所依托的广远距离决定了他们对远距离传播信息技术的时刻需求。 由军部给予特权帮助“号角”进行领域垄断,只要“号角”公司的通讯费稍微涨上那么0.5星际币,市场占额百分之三十的“号角”就能迅速敛财,额外收益的百分之九十将上缴给军政府,作为“特许经营通道”的使用费。 官商勾结,军费来源不费吹灰之力。当然,老波拉尼奥的算盘打得更响,军政府这笔收益将大半投入钻石财团旗下的军械公司用以购买和养护军舰与武器,兜兜转转还是回归了他的口袋。 狄克诺听得心不在焉,但依然给予了肯定:“做得很优秀,不愧是诸位!” 九位将军谦虚得应承着,得到上司赞扬无形中给他们继续前进的动力。 更别说狄克诺在战时给众将领的津贴已经涨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有谁能不打足精神工作呢? 替补了“叛徒”坐上第九席位的科林少将在会后留下来,他此刻仍然身在首都星协助狄克诺纵览星网形势,立体投影换上了略轻松的神情,面对元帅说道:“十分打扰您,但法埃尔和我说您的幼子最近一直心神不宁,您看,是否可以联系一下弗兰西?” 狄克诺锋锐的目光扫过来,科林以为他会问些什么,可对方只是轻微颔首表示知道了,“我会联系他的,谢谢你提醒。” “嗯,好的,”科林算了下埃博星的时间,加了句,“晚安。” “晚安,少将。” 会议室重归宁静,阿内克索没急着找弗兰西。他打开邮件界面,确认会前发送的照片已投递成功,又切回了及时通讯页,名为“心肝玫瑰大宝贝”一栏依旧没有新消息提醒。 他难以理解自己的纠结,一方面希望雄性能多问自己一句,一方面又极其不希望他过多在这里耗费精力,扰乱他的行动。 阿内克索切出了特殊监控通道,他派给希尔洛的虫手都遵从命令时时携带隐藏探头,以供他需要,时刻了解雄性的现状。 他打开监控,切换几个视角终于看到了希尔洛的身影,雄子正被一群衣着华丽的虫簇拥着。仿佛是感受到了万里之外他的目光,雄子不经意向镜头瞟了眼。 阿内克索不舍得切断监控。外置监控也只能观察到L先生在外的状况,无法窥探到雄子独处时是怎样的。他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却陡生了一种难言的落寞。 万众追捧的L先生是不需要雌性帮扶的强大存在,他天生就该这么夺目。离开了雌虫,纵横在诡谲风云圈里的L先生,也许活得比少将希尔洛更自在潇洒。 他不需要我,也能活得很完美,甚至可能更好—— 阿内克索被突如其来的念头震到了,赶紧将它从脑中驱走。 不,他需要我,他无时无刻不需要我!他试图坚定告诉自己。 ——需要你什么?解决欲望?生育幼崽?扶持事业?呵呵,这些他都不需要。 他需要我……需要我……给予爱。阿内克索自己都没有底气了。 ——你的爱?你的爱是负担,是伤害他的刀刃,SSS级虫随时可以杀了他,而你和那个刽子手没有本质区别。 不是,不是这样的!他需要我,需要我啊! 阿内克索头痛欲裂,他想立即对脑中的声音给予有力反驳,想得到证明,拿起终端,拇指紧按在那个略显rou麻的名称上,良久,又放下了。 他不能这么做,一点小事向雄性寻求安慰,希尔洛会怎么想?他并不是那种会惹得雄性cao心的雌性啊……. 阿内克索站起来,靠在冰冷的玻璃窗沿,想借此冷静一下。他输入了蓝旗军校校长的名字并拨通,对方的脸不耐烦得闪现出来:“又是你,快把你的麻烦蛋领走。” “他又怎么了?”阿内克索咽下叹息,疲劳得问。 “最近基础课上经常掉眼泪,你是不知道,他一哭,整排四个班的小雌全闻风而来,教学长官已经给了三次警告牌了!” “教学长官是谁?” “安格拉·典斯。” 狄克诺脑中浮现出对应的形象,恍然道:“是他啊,总是在我下面那个学长。” 他说的下面,是军校各项课程成绩总排行榜的下面,由于排行榜记录得分不设上限,当年的SSS级雌虫能够轻易甩第二名一位数的得分。 “别以为人家以权谋私报复你——”校长吹起胡子来。 “您怎么能这么想您的得意门生?”阿内克索狡黠笑道,“挺好的,让弗兰西在他手下受受折磨,回家就会乖多了。” “………你瞧瞧你这是当别人雌父应该说的话吗?” 阿内克索不置可否,眼中得意的谋算让校长看出了几分当年霸占排行榜第一,却从来不去上课的小雌纨绔又少年气的样子。 “老师,”阿内克索转入正题,“麻烦您让弗兰西过来一趟。我怕有监听,不好直接联系他。” “行,等着哈。”校长迈着他熟悉的外八字把门摔上了。 阿内克索走回桌旁坐下,不一会,精致貌美的小虫崽不情不愿得从门后冒了个头,走过来了。 弗兰西朝投影里张望着,失望得问:“雄父呢?我雄父怎么不在?” “他有事。倒是你,怎么回事?弗兰西!老师都跟我说了,你天天在学校闯祸!”阿内克索适度拍了下桌子,作为警醒。 “我没有!”弗兰西委屈得趴在桌上。 “法埃尔家长都跟我说了,别想撒谎,我都知道了。”面对孩子,阿内克索欺骗起来面不改色。 “我……我就哭了几回,呜呜呜——” “好好上课,为什么哭?” “呜呜雄父不喜欢我了。”孩子把小脸埋进手臂里。 “他怎么不喜欢你了?我不是一直给你寄零食了吗?”阿内克索说着说着,语气还是软了下来:“不会的,你雄父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 弗兰西抬头看了他一眼,气呼呼说:“他喜欢你!哼!” 阿内克索因孩子直白稚嫩的发言失笑,只能艰难维持严厉的语调了:“他本来就喜欢我,否则哪来的你?” “哼哼!”弗兰西撅着嘴不想理他。 阿内克索头痛得揉着太阳xue,肚里的卵到了夜晚开始躁动起来,他难受得变换着姿势坐着,内心腹诽:大的小的都不让我省心。 “你没其他要求,我就挂了。”阿内克索干脆道。 弗兰西的绿眼睛瞪着他,脱口而出:“有!” “嗯哼?” 那孩子的小脸红得像个苹果,低头扣了一会指甲,听到雌父不耐烦得用食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只得硬着头皮,哼哼唧唧像个蚊子似得:“嗯……雌……xin……了。” “什么东西?”阿内克索莫名其妙。可看到亲子这幅忸怩的样子,又想起了自己的雄性偶尔展现出的傲娇,不由得感叹着,果然是亲父子啊,真是一模一样。他以手肘撑着下巴,用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注视着孩子,觉得有点可爱。 弗兰西抬起头,双手抱臂,“哼”了一大声,转到右边去,再悄悄用余光瞥他,发现雌父正在看着他后,不自在得扭了扭,忽然鼓起勇气大声说:“我说的是,雌父生产日辛苦了!” 阿内克索慢慢坐直了身体,放在下面的左手用力攥紧,复而松开,低下头咳嗽了一下,像是要掩饰什么冲刷而过的情绪。 “咳……怎么想起来说这个?” 弗兰西眼神躲闪说:“是、是雄父说的哦,不是我……就,就是他之前说,雌父生我很辛苦,要我在生日感谢雌父……” 阿内克索才想起,再过两天,的确是他当年被活剖出卵的日子。 雌虫望着天,转了转眼珠,努力压下泛上来的湿意,扶着额头,盖住眼睛,声音变得酸涩起来:“啊……他是这样说的吗?” “嗯,是啊。”弗兰西用力点点头,以他的年纪还察觉不出家长的情绪变化,自顾自歪头嘀咕着:“那个、那个那个,雌父,对不起……” “怎么了,闯什么祸了,雌父给你解决。” “不是……唔,就是……”弗兰西不好意思得偷瞄他,“就是,我不该说雌父是坏雌虫……对不起。雌父的糖很好吃的哦!” “没事……好吃明天再给你寄!”雌虫抹了把眼睛,调整好情绪对孩子笑了笑。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撑下去。作为希尔洛的妻子,弗兰西和未出生孩子的雌父,下属们的领导,以及联邦的统治者。 他……必须撑下去! 他不是神,却要拼尽全力接近那个角色!他要做大家心中永远不会倒下的神,至于其他,都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