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锦绣荣华】太子

    “娘娘，您就跟奴才回宫吧，”

    福安已经是口干舌燥，好话都说尽了，黎娴脸上却是半点表情都没有。

    福安实在是没辙了。但他这辈子的荣辱可全寄托在这位祖宗身上了。

    就昨天晚上他转述陈氏女说的那些话，皇帝那表情，看上去都恨不得把他也杀了。皇帝可不是喜形于色的人，平日里也难得发个脾气，更别说把紫檀御案掀翻了。

    要是被他亲眼看到陈婉仪说那些话那得意样，估计那陈婉仪真是没命在了。

    足以见得这位在他心中的地位。

    福安可不敢怠慢，而且也是打心里对这位娘娘有好感。

    可不止现在，便是从前是太子妃的时候，福安就没少听说过这位娘娘的好，伺候过她的宫女、太监几乎就没有人不说她的好。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虽然这样有点对不住前太子，可谁让他现在的主子也喜欢娘娘，福安自然要为现在的主子爷打算。

    “奴才这里还有陛下给娘娘的信，每月一封，陛下离开侯府五年零七个月，这里整整是六十七封，还请娘娘过目。”福安回头示意那抬着箱子的两个小太监上前，将那黑漆箱子打开。

    一共六十七封书信，以红漆封口，信封上写着年月日，都是孟隼写好，没有机会送出去的。

    但黎娴扫都没有扫上一眼。

    “娘娘，陛下是真的惦记您啊，他原来不知道您还活着，这些年身边也一个女人都没有，知道您还活着，更是立刻把那些秀女全部打发了，只想把您接回宫呢！”

    “福安，你不用再劝我了，我不会回去。”

    自从听说孟隼造反开始，黎娴就想过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她当初既然决定跟了严宸熙，就没想过再回头跟孟隼破镜重圆，再说，破了的镜子也不可能重圆。

    “哎呀，娘娘，您再考虑考虑吧！”

    黎娴摇头。

    福安无奈道：“您要是不回去，陛下让我把太子给接回去！”

    黎娴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她不会天真的以为福安口中的太子是严宸熙。

    福安立刻谄媚道：“陛下知道大郎是他的孩子，龙颜大悦，已经将他立为太子，娘娘，何不一起回去，阖家团圆！”

    孟隼得知黎娴还活着，根本就是彻夜未眠，不单决意要诛杀陈党、梁党，还连夜出宫，恨不得将黎娴立刻接回来，但转念一想，黎娴不见得想见他，他也不想过于强迫她，便转头去了黎庚府上，让他们给自己出出主意。

    黎庚原就有让大郎认祖归宗的想法，孟隼既然已经知道黎娴还活着，自然是如实相告。孟隼得知黎娴还给自己生了个儿子，差点儿没高兴坏了。

    他之前之所以默认让人进宫，无非就是为了继承人，他得了天下，自然希望能够后继有人。为了子嗣，他不介意收用几个女人。

    如今有了儿子，黎娴又还活着，还用别人做什么！

    一边高兴一边又发愁，儿子不认他这个爹怎么办，黎娴不肯回来怎么办？

    “算了，就算她不肯回来，也得给我把太子先接回来！”

    “娘娘，您就算愿意在这里待一辈子，也不能阻止太子跟皇上相认啊，太子是皇上的血脉，天潢贵胄，如何能流落民间！”

    严钺，不，应该是孟钺，乃孟家子孙，有定国公和接生婆可以作证，更重要的是，皇帝铁了心要认回这个儿子，已经先发制人，昭示天下，其实连皇后也册封了，只是福安没有说。

    定国公之女黎娴乃孟隼发妻，天下无人不知，觉得发妻追封为皇后是天经地义，是的，追封，多数人也不知道皇后还活着，以为只是追封。少数知情的人知道皇帝这是要把人抢回来的前奏，纷纷上书劝谏，请皇帝三思。

    虽说女子不二嫁，可当初孟家以谋反被抄家灭族，黎娴合离改嫁也是说得过去的，只是为了顾全皇家的颜面，是以楚氏女的身份册立的太子妃。但既然改了嫁，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孟隼要把人抢回来可不就是抢别人的妻子。

    孟隼却是不以为然，原话是这样说的：“朕就是抢了又如何！当初他仗着是太子抢了我的妻，如今我当了皇帝，抢回来又如何了！”

    孟隼雷厉风行地把大半朝臣下了大狱，擢升上来的都是寒门弟子，真没几个敢触他的霉头，还不是他说了算。

    孟隼让福安先把太子接回来，他就不信黎娴能狠的下心，不要这个儿子了。虽然知道她不止一个儿子。

    “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黎娴道。

    “是！”

    “让钺儿去吧，你也去吧，”严宸熙也劝她。

    孟隼登基之后，并没有屠杀严氏皇族，只是命令将所有的严氏皇族圈禁在了郊区的一片别庄，派了重兵把守。这一片别庄连着周围的地，有个范围，严氏人若想走出这个范围，须得报备、登记，去哪里、见谁、做什么、几时回。若有人去了不回，抓回来不光自己受罪，还要株连许多人。

    这一片别庄连同周围的田地也按着人口分派给了严氏各家各户，这些皇族宗室哪知道怎么种地，幸而有人统一管理安排，可以按着指示将地租给佃户。除此之外，这些皇族还有月例可以领取，便不种地，也能活得下去。

    比起真正的老百姓，其实已经好太多了。

    但对于曾经享受过世间富贵的太子，这种乡下富户的生活，太让人悲伤抑郁。

    严宸熙虽也不忿，但成王败寇，输了便是输了，他也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只等着孟隼动手。

    在这之前，他希望他们母子三人能够有个好去处。

    他曾经希望能够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黎娴，在他心里，黎娴值得最好的一切。如果他还是太子，决计不会放手，可如今自身难保，却有另外一个人能够做到，他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