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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往乌衣巷中一瞟,眸色便冷了几分。知在这道口上无几句好言,话中饱含着不甘与控诉,直截便道:“我向来识人分明,却不想在千岁这儿栽了跟头!如今倒想问一句,若来日王端倒了,王三郎亦会声明俱损。如此,千岁可会似弃峥一般,弃他而去?” —————————— 各位新年大吉! 第148章 浪成微澜 “千岁可会似弃峥一般, 弃他而去?” 烈日当头,周如水如桃花瓣的指甲盖轻轻覆在窗沿上,她冷冷看向刘峥,只觉这世事实是风水轮流转,可笑至极!又荒唐至极!谁能想到, 现如今, 刘峥倒觉着自个是那被弃之人了! 艳阳下, 她歪着脑袋, 明净的小脸愈发的白净,通透一笑,嗤道:“真乃非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倒与娄九同一副德行, 当街冲撞!拦人车马!都是无理至极!”说着, 她索性撩起了车帷, 如画精致的眉目在艳阳下熠熠生辉,澄澈的眼眸中露出鄙夷,冷嘲着说道:“刘峥呐刘峥!你有何资格与三郎作比?更你这番愤愤为何?就许你把我做过桥梯?不许我将你弃之如摒么?” 若要杀了他求个因果报应, 早当年她就能要了他的狗命了。她之所以对他不理不睬,不过是想看看,今生今世, 若她不再犯糊涂,刘峥又能混得怎生模样? 遂言止于此,她便懒得听他言语,甩下车帷就朝前头驭马的炯七道:“还愣着做甚?咱们走罢!” 这几日周王的面色都不大好, 忒的阴沉,显然仍在运气,明知王端无罪,仍不放他。这般,就连市井间都议论纷纷,却不知怎的,一句“天不生王端,万古长如夜。”忽的就在邺城中流传了起来,更是传入了周王的耳中。 早年这君臣二人起了龃龉,经年都是心中结,横亘在心头始终未消。如今此言一出,实是压倒了周王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紧握住拳,因用力过猛,骨节都微微发白,冷嘲道:“好一个天不生王端!万古长如夜!” 说着,已是勃然大怒,不耐地看着众人斥声问道:“怎么?这天下是寡人的天下?还是他王端的天下?寡人倒不知,他这些年来偷jian耍滑是哪儿得来的民心!” 周王这一恼,便是真下了杀心,当场就清算起了王端往日的罪过,早年王端冲撞周王,有居下讪上之过。近年王端称病不朝,又有失臣子之礼。居下讪上是罪过,称病不朝也是罪过,遂这拟订的罪名十是太重,竟是“亡臣子礼,大逆无道,当要斩。” 周如水稀里糊涂被周王诏来,稀里糊涂拟写下了这封诏书,她分外迷茫地立在周王座下,每写一字,都是茫然,都觉隐痛难言。 前岁魏君忠jian不分错杀良臣,使得魏国混乱不堪。殷鉴不远,周王却不知引以为戒,实是叫她无言以对。更王五视她做亲姐一般,王玉溪与她又有嫁娶之约,她却亲手拟写诏书要杀了他们的父亲,于情于理,都是无颜以对! 却这一切都不曾存在于她的过往,她怎能料到,往昔王玉溪教她习字,如今她却亲手写下诏书,要在明日午时腰斩他的亲父! 有所谓天生万物,天杀万物;万物生万物,万物杀万物。这世间最仁也最不仁的竟就是这天地间的一个“理”字,哪怕是莫须有的歪理! 王端在朝中有大半门生,却不知为何到了这一刻,竟无一人为他求情。 周如水更不敢言语,她知她若言语,反会雪上加霜。遂待一得脱身,便出了皇城,去长公主府请见符翎。 早先因着周如水的调和,符翎已回了长公主府。稚儿纯澈,相处的久了,她倒似再未有往日的偏见,不论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她待她府中那唤忆儿的小儿倒是难得的温柔亲近,为此长公主看她也顺眼了几分。 事到如今,周如水左右便念起了先太子当年曾有面免罪金令。彼时符翎被贬,她翻遍了东宫也未寻着。后头阿兄便言,或许那免罪金令本就在符翎那处,却符翎不愿面对大兄的死,更或贬谪回封地落个清静反是她心之所向,她这才留而不用。 周如水开门见山,符翎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丝毫未留余地,黛眉轻颦,摇首道:“先不言我这儿到底有未有那免罪金令,便言王端要死与你何干?难不成?你真爱惨了那王玉溪了?前岁君上问你是否真如传言般心慕于他便是隐含告戒,如此你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往琅琊王府去,才会生了今日这拟诏之事!君上这是逼着你死了这份心呢!你却还要做这出头的椽子么?再而言之,现如今君上的心思实是再明白不过的了,他忌惮王端已久,往日情谊早做了烟云散,如今要将他腰斩于市,便是真要夺了他王家的权了!如此这般,我便是真有免罪金令也给不得你,若是叫你拿去救了君上的眼中钉rou中刺,在天下面前叫君上难堪!吃不了兜着走火烧眉毛的可就成了我了!兕子,这世上可未有吃力不讨好的傻子呐!” 周如水自然明白符翎这话中的厉害,再听她这含糊不清,便笃定了那免罪金令是真在她这儿了,遂皱皱鼻子道:“既不愿吃力不讨好,那阿姐所求为何?” 闻言,符翎一笑,笑中全是冷意,轻嗤道:“我有甚么好求的?若我要洛鹤活过来,你能做到么?你若能!何止免罪金令!便是我的命你都可拿去!” 说着,她的目光却忽的变软,像是同情自个一般同情着周如水,抬起手来,轻轻抚上周如水白嫩的面颊,难得认真地说道:“兕子,你莫傻了!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不过死一个王端,有何稀罕?为官者,何不是侍君如侍虎。朝承恩,暮赐死,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便如你死去的大兄,便如来日的你我。更况那诏书是你亲手拟的,明日王端腰斩于市,你便也算是刽子手了!遂你与王玉溪之间活活隔上他父亲的命,如此还会有甚么好?不若放了罢!趁着未有太多纠葛,就如那刘峥一般,早放早好!” 符翎不愿趟这浑水,周如水也无法强求,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只她悻悻出门,就见夙英垂头丧气地守在门前,见了她来,忙是见礼,低凑在她耳旁道:“女君,王笺闭门不见,只道人不自救,无人可救。” 王笺的态度,倒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遂周如水一愣,走了两步才醒过神来,犹自苦笑。 人不自救,无人可救?是了!王端与她君父年少便相识,如何不知对方的脾性。遂事至如今,王端毫无辩驳,毫无动作,可不是任由生死,毫不自救了么? 但王玉溪呢?他现下又在何处?为何她与他传信,他都只字未回?她深知王笺的态度便是琅琊王氏的态度,却这亦也是王玉溪的态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