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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的光线从窗外投映入殿,他欣长的清俊身影就像是一副逆光的画。因周如水担忧的疑惑,他目光深深地看向了她。彼时,他额上的鲜血仍在流淌,却,他的眉眼一弯,忽然就扬起了一抹笑来。这笑很轻,淡淡地像是静静流过的清泉。却他的嘴角再一扯,那弧度就又掀起了几分剔透与嘲弄来,这神态,与往日里温和的他判若两人。 在公子沐笙这样的微笑中,周如水的心越发的痛了。这一刻,她才终于清晰地明白了他们的前路是有多难,更明白了前世的兄长是有多苦。 前世,她便是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日日聚沙成塔,一日日千江汇海。看着他费劲血泪的,波澜壮阔地努力去匡复整个周国的兴盛。却,坚定如他,仍是荒唐地死在了一场重病之中。在那之后,他的尸骨被烧成了灰烬,他所有的努力都随之倾倒。生灵涂炭,国祚不保。他的死,实际上,也预示了周国的覆亡。 终于,在周如水哀恸疑惑的目光中,公子沐笙微微倾身,贴近她的耳畔,低低地启唇说道:“傻阿妹,谢氏哪里是真的毫无忌惮呢?只要明日燕乐未起,这次第,咱们便赢了。”(君王上朝就会奏响燕乐)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如水是故意顶撞的,不让周王发出火来,他们兄妹死的更难看 不要因为我现在很瘦就养肥哦,我需要你们的支持^_^ 有灌溉夜的朋友请灌溉一下我 谢谢 第84章 恕不从命 谣言, 远比周如水预想中还要传得更快。她只跪了两个时辰,便被请回了华浓宫去关禁闭了。 出明堂的路上,周如水迎面便撞上了坐在羊车中直朝这头来的谢釉莲。谢釉莲妩媚含笑的脸在她的眼前一晃而过,那眸中意蕴深深,直叫周如水后背发凉。 没有哪一刻, 比这一瞬更叫她清醒。当君父的金壶砸向公子沐笙, 当她对上谢釉莲阴毒的讽笑。她终于不得不认清, 不得不承认, 只要身处在这深宫之中,哪怕她贵为帝姬,亦同是入了局的棋子。 这一盘棋,大至周国的山水琳琅, 小至她们兄妹的生死, 已是谁都不会再留情的了。她与谢釉莲之间, 也早已不复了当年的情分。如今,怕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只等着哪一日, 有谁能踩着对方的尸骨,留到最后。 另一头,炯七老早就易了容去到了东市, 只等着从兰若庵上东市来换粮采买的小沙尼。 果然,如周如水所料,小沙尼还真免不了嘴碎。闲谈之间,她们已同几个菜贩子聊了开来。讲是如今谢氏如日中天, 不光娄后被赶出宫避进了庵堂,二殿下公子沐笙在朝堂上也处处受谢氏的压制。现下,便是天骄公主在后廷中也总受谢姬的委屈! 如此,小姑子终于受不住了,昨夜便跪在了兰若庵庵门前哭求母亲。却不想,娄后还真是心灰意冷,一心向佛了。竟是理也不理在外头哭得几近断肠的小女儿,愣就任天骄公主在庵门前白白跪了一夜。这不,直是日头初升,天骄公主才终于怏怏地,满是失望地哭着回了宫去。 见情势一如所料,炯七神色微动。稍顷,便又依照周如水的吩咐去了秀水街。 秀水街,秀水街,这名头听着好,却实际不是个好去处。早先,秀水街不过是条臭水沟,因着周边恶臭不好治理,便成了邺都中最荒芜的一块。却,前几年因闹洪灾,胆大的难民便流窜进了邺都。后来,他们见秀水街左右无人,便三五成群地在秀水街落了脚。时日一长,秀水街便成了藏在邺都角落里的贫民窟。 入了秀水街,炯七便依照周如水所嘱托的,买了几个小乞丐的嘴。不多时,秀水街中的一群乞儿便都串进了朱雀街,纷纷传唱起了“凤凰乔扮朱雀来,夜跪庵前急求母。”这一传,可想而知,不多时,便是满城皆知了。 邺都近日来除了夏公主锦端遣他国使节传书三郎之外,便没旁的甚么趣谈好谈的了。如此,这事儿一传开,四下便都当做了少有的谈资,也一劲地全嚼起了舌根。更有的人,谈着谈着,都不禁唏嘘起了避走庵堂的娄后来。 遥想当年,先帝未立太子时,朝堂也若如今这般暗潮涌动。彼时,尚是公子的周王忽在元宵夜巧遇了娄相之女娄三。一时竟是惊为天人,后头,便跟着娄三去了娄府,直截就在娄府门前奏起了凤求凰。那求爱之姿,可是叫当时的众人都闪花了眼。 昔日的娄氏亦算是盛极一时的了,彼时,娄檠为先帝心腹左相,其子娄安又远驻边关,可谓是权倾朝野,脚踏边疆。此事一出,时人就曾私论,道是周王当时此举,怕不是一见钟情,而是权谋再三。与其说是看重了娄三的美貌,倒不如说是看重了娄三背后权重的母族。 却,旁人私论如何,情爱之事本就是无甚道理可讲的。当年的周王亦是气宇轩昂,意气风发,尚在闺阁中的娄三姑子哪里受得了他的再三蛊惑,不久,便真的一往情深,非他不嫁了。后来,哪怕娄父绝然反对,娄三仍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当时尚未做太子的周王。彼时,周王也算深情,亦是破天荒地朝娄后承诺了,此生,一生一世一双人。 却有承诺在前又如何?再后头,哪怕周王被先帝立为太子,娄氏在背后的助力不容小觑。哪怕他们夫妻二人早有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先约在前。但人心善变,又更何况,是深如海的帝王之心呢? 周王继位后,娄后的好日子便渐渐到头了。后宫代有莺燕出,当新宠出现,便是娄后该销声匿迹的时候了。却偏偏,娄后刚烈甚至善妒。彼时,曾经的山盟海誓,就都成了刺骨的钢刀。她霸道,她揽权,她甚至用无比毒辣的手段一次次地残害后宫的姬妾们。她一次次地与周王争锋相对,从不退让。到如今,她的跋扈悍毒,都能叫三岁的小儿都闻之夜哭。 却哪晓得,世人都以为的帝后不和,至死方休。会因太子的溢亡而忽然的偃旗熄鼓。太子身故后不久,娄后忽然就放手了,退让了,她避走出了宫,躲进了庵堂。昔日争得最狠的她,竟是一夕之间,连争也懒得争了。 世人皆知,娄后入兰若庵后,便做了首诗自寓。她道,“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意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一代帝后,终是承认了自个是个弃妇,是把入了秋的扇子。而相较于她,后宫的莺莺燕燕却是秋日御寒的外衣。在需要外衣的季节,她这把扇子,便该被封进箱底,再不管顾了。 她也终于不得不承认,她的时代,终是时过境迁了。 只要是个女子,便会怜惜娄后的遭遇,亦会怜惜求母而不得见的周如水。 这一刻,众人皆是唏嘘,都道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