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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周如水一眼。面上意味不明地带着戏谑地笑了起来。 他一笑,倒叫周如水摸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耸了耸鼻子,也知自个或许是说错了话,便歪着头问他:“你笑得这么古怪做甚么?” 她这么一说,柳凤寒笑得更是大声,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嗤道:“我说你,从哪晓得能代父行商就是在家中得宠了的?” “难道不是么?”周如水怔了怔,喃喃地说道:“我曾听人讲过,你们徽歙人呀,是会将子弟中的俊秀者都用于经商的!若不是看重你,你父亲怎么不将衣钵传给你那阿弟?” 公子沐笙一向重视地方民风民俗,她就曾在公子沐笙的几案上瞧见过鹏南郡守刘于义递上的私折,其中就有提道:“山右积习,重利之念甚于重名,子弟中俊秀者多入贸易一途,至中材以下,方使之读书。” 听她这样讲,柳凤寒忍俊不禁,抬起手,食指轻搓了搓鼻尖,慢悠悠道:“先不谈这道理是对是错,就凭一点,就甚么道理都说不通,也甚么道理都说得通了。“柳凤寒低低一笑,半晌,他才在周如水疑惑的目光中,缓缓地道:“回家甚么的,小爷这辈子也是崩想了!我本就无家,我与他柳震也并无血亲,他不过是我的养父罢了。” 又是一句叫人诌掉了下巴的话! 周如水还没回过神来,柳凤寒却已懒洋洋地无所谓地站起了身,他似个无事的人一般,抬腿就进了路口的茶馆,坐定后还朝周如水挑了挑眉,笑问她:“请小爷喝口茶的银钱你可有罢?” 周如水失笑,主仆二人对视一眼,也跟着他上了前去。 待小二上了茶,柳凤寒便自顾自地饮了起来,直默了一会,他才同讲故事一般不紧不慢地道:“在魏国,双生子被视为不吉。若是家中有双生子降生,孩子周岁生辰那日,就必须溺死其中一人来替家中消灾。据说,我的生父为选出兄弟中的佼佼者,在我们周岁当日,先是割了自个腿上的rou给我们兄弟二人熬汤,之后,便将我们兄弟二人自城楼高处一抛而下。道是未摔死的那个,才能算是他的贵子。” “哪有这般狠的父母!”闻言,周如水真是惊住了!直过了半晌,她才盯着柳凤寒,心有余悸地道:“你未摔死也算是难得了!却怎么,你是逃来周国的?“ “未摔死么?”柳凤寒揶揄一笑,低低地道:“非也,小爷正是被摔死的那个。” 闻言,周如水不禁翻了个白眼,睨着他,轻轻地嘲道:“那我现在见着的是鬼么?” “鬼?还真不是,算是不人不鬼罢!“柳凤寒挑了挑眉,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又扯了个无所谓的笑,继续地说道:“当年,我被摔下城楼后便被断定没了气,直接就被扔去了乱葬岗。但想来天下的母亲都是心软的,我的生母不忍我抛尸荒野,便暗中寻了来。我也命大,虽是摔得半死不活,却又真未死透。这般,倒是被生母给救活了。但她即便救活了我,也仍不能将我带回家中,更不能叫家人晓得我还活着。如此,想她也是没了法子,便在将我治好之后,心一横,合着封血书和一百两现银把我安置在了一个木盆之中,将我推入了淮水,叫我任由东西,听天由命。” 说到这,柳凤寒淡淡一笑,他瞬也不瞬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了许多,他低低地说道:“娘亲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她的身子不好,一直不能得孕。有一日,她在溪边浣纱,就见着了躺在小木盆中奄奄一息的我。她本心慈,又一直就想要个一儿半女,便不顾旁人的反对,将我抱回了柳家,当作亲子一般照顾。她在世时,待我无微不至,疼爱有加。她临死前,我亦曾答应她,要倾全力助柳家富贵。” 有些事,真是经不起细想,乍一细想,才知其中险恶。 “怪不得……”听到了这样的辛密,周如水不禁感叹出声。她见柳凤寒的神色平静如常,才继续地,感慨地说道:“我说怎么总想不通呢!沛俞张氏与岭北方氏再有能耐,也不该将你逼到这般的地步才对呀!却原来,柳震只不过是过河拆桥,借机把你赶出家门罢了!” 听了这一席话,夙英也是心中晦涩,暗想,原来不止宫廷,就连底层的商贾之家也是争斗不断的!这直让她唏嘘出声,却就在这时,村口忽然传来了阵阵的喧天锣鼓声。不多时,就见众人奔走相告,乱七八糟的低语声不断地传入他们的耳中,竟是在道,天骄公主的凤驾已到了华林行宫了! 闻言,周如水愕然地朝夙英看去,两人直是面面相觑!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不正好端端地在这儿么?却又是哪里来的凤驾?竟然冒充她大摇大摆地进到行宫里去了! 如此,她们也再不能久待,必须先回行宫了。 观察着周如水的诧异脸色,听她匆匆就要道别,柳凤寒并不觉得奇怪。他只是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张扬一笑,直问周如水道:“公主来了行宫后,你可还有空外出么?” 见他问得认真,周如水脚步一顿,不解地问道:“怎的了?” 日头高照,柳凤寒扯了扯肩上的布袋,他摸了摸鼻子。这时,忽然自油滑中透出了几分淳朴来,他笑着回道:“原是答应了明后两日再陪你去綦江镇走一趟的,但你既然现下就要赶回行宫。那么明后两日,自然是不得空的了。而我虽被赶出了家门,家中却还有些余事需要去交接清楚。今年夏季大旱,几近两个月都未下过雨。也正因此,柳家茶园高山区的茶树都枯萎得厉害,六十万亩地,大都遭了秧。” “所以,柳震是把这烂摊子都丢给了你?”周如水微拧起了眉,她晓得周国的气候已是不好,如今闻得实况更是心惊,再想柳家做的实在太不地道,一时也有些怒。静看着柳凤寒,只等着他继续讲。 见她眼底已起了怒色,柳凤寒不禁挑了挑眉,他叹了一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扬着唇,继续说道:“烂摊子又如何?事从吾起,便该自吾毕。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小爷两袖清风,还怕甚么?不过说来也巧,近些时日雨水充沛,茶树倒是活了大半,竟真能收得上些秋茶来了。如此,走这一趟,也没甚么不好的。”说着,他豁然一笑,捋过颊侧垂下的一缕青丝,又遗憾地说道:“如此,不论你再出不出得来,这往后的路啊,小爷都不能奉陪了。” 第62章 徽歙朝奉 到底是有了些交情, 听他这就道要在此别过了,周如水不禁愣了愣,不住关心道:“你要将秋茶销往何处?” 柳凤寒挑挑眉,嚼着笑答:“居庸关。” “现下就得走了么?” “倒不是,只不过明日需回家一趟, 先去茶园将茶收了, 再出门寻些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