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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 而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豫王方才说的那句“父母之命”,如果他与谢侯爷勾结起来,抢先去侯府下了聘,自己所有的退路都会被封死,只能挣得鱼死网破才能逃离,可现在,还有许多事没弄明白,她还不想失去侯府嫡女这个身份。 她想得心烦意乱,扁起嘴求救:“三殿下,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才好?” 李儋元默默看着她,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挣扎,过了许久,手里的茶几乎就要凉透,他才轻吐出口气道:“你若真不想嫁他,便只能嫁给别人。” “可我谁也不想嫁啊。”安岚差点说出这句话,又听他继续道:“若有人提亲在前,皇叔为了维持名声,总不可能做出抢亲的事来。” 安岚听他毫无情绪地说出这句话,内心却有股微弱的渴望,渐渐膨胀扩大,任性地不断往外钻,她等了许久也没听他说出下句话,手指已经快把搭在膝上的衣裾揉烂,终于横下条心,用仿若蚊叮般的声音颤声问道:“阿元哥哥,那你会来向我家提亲吗?” 第56章 秀色 “阿元哥哥, 你会去我家提亲吗?” 谢家安岚小姐两世为人, 从未说出过如此大胆直接的话。 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后, 她根本不敢看他, 细白的手指死死抠着桌沿, 空气里越沉默, 嗓子眼就越发痒,连忙端起茶杯咕嘟嘟喝下一大口, 偏偏浇不熄在心里反复作乱的那团火。 茶杯底碰着托盘“咚咚”作响, 安岚连大气都不敢出,她听见老板娘往炉灶里吹火的声音,两个孩童在不远处嬉闹打转, 水壶里沸水发出细小的咕嘟声,却始终没听见旁边那人说出一句话。 安岚的心一点点往下坠, 干脆赌气似的和桌上的木纹较劲, 素白的指甲盖都被压出红痕, 仿佛那桌板是他腕上肌肤,狠狠掐上去, 最好能刻出几个血印来。直到被那人轻轻把手按住, 听见李儋元带着疼惜的声音响起:“你再这么弄, 指甲可会劈开。” 安岚猛一抬头,声音有些发颤:“你只想和我说这个吗?” 李儋元倏地收回目光, 垂眸道:“你是真心想让我娶你吗?还是觉得, 只有我去提亲才能救你?” 安岚被他问的怔住, 然后沮丧地发现, 她其实就根本辨不清自己的心。 明明与人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对情爱之事仍是驽钝的,慈宁寺外的春风一顾,便牢牢绑住了她的余生。那男子英俊深情、权势滔天,是世间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夫婿,他宠着她,她便一心守着他的宠爱,以为那便是幸福。 可什么才是真正的夫妻,所谓相濡以沫的知心挚情又究竟是怎么样的?安岚不知道,她的出身仿佛一个魔咒,让母亲与她都跌进同样的诅咒里。当她逐渐看清那些人的真面目,嫁人的心早就淡了,刚才慌乱之下让李儋元来提亲,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是真心想嫁他,还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依赖。 安岚没法理清楚那个问题,索性把心一横,振振有词地分析道:“你不是说了,现在只有找人先提亲,才能让豫王知难而退。若是随便找个够得上侯府门第的人,谁知道他们品性如何,万一是个风流成性的,或者是心术不正,甚至养了一堆通房小妾的,那岂不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三殿下与我自小相识,彼此都最了解对方,反正你也没有心上人,不如就娶了我度过这次难关。婚后也不必有夫妻之实,咱们还是以兄妹之礼相处,日后若是谁另有所爱,再和离就是。” 安岚越说越觉得自己脸皮厚,连有没有夫妻之实都能拿出来说服他,可她垂着头自顾自说了一通,旁边那人却始终沉默着,过了不知多久,才听见李儋元似乎叹了口气道:“若你只是想找根救命稻草来摆脱豫王,我并不是个最好的人选。” 安岚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脑中被气得嗡嗡作响:自己放下自尊,开口让他娶她,而他竟然敢拒绝! 李儋元偏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胸口起伏渐重,苍白的额上现出道道青筋,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些什么。 安岚捏起拳冷笑:“三殿下,你就这么不愿娶我?” 李儋元终于压下所有情绪,用一双平淡无波的眸子回望她道:“你可有想过,成为皇子正妃,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真如你所说,太子未来会继位大统,而后大开杀戮,我一个人尚难自保,你做了我的妻子,必定会被置身更危险的境地。” 安岚眼中涌起雾气,打断他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 李儋元哽了一哽,倾身过去柔声道:“是我不愿。我不愿你为我遭受任何危险,也不想你为我担惊受怕,从此再无安宁。豫王他虽然心思深沉,却能护你一世周全,至少……” 他硬生生将后半句话咽下去,安岚却连追问的心情都没了,冷眼瞥过去,大声讥讽道:“这么说,三殿下倒是处处为我着想。看来只怪我是小人之心,还当三殿下是不想和豫王交恶,坏了你们的宏图大计。” 李儋元被她激得胸口一疼,咬牙忍下喉间翻涌的甜腥,这时,安岚扶着桌案腾地站起,冲他挑眉道:“三殿下放心,我便是找个阿猫阿狗成亲,也不会再妄想做什么三皇子妃。刚才的话,就当我是猪油蒙了心,请三殿下全当没听过罢了。” 然后她掏出几枚铜钱扔在桌上,转身就往外走,怕再晚一步,就会被他看出自己不争气的眼泪。 李儋元手撑着桌案,嘲讽地看着她扔下的那几枚茶水钱,原来只需要片刻,他们就能生疏到如此地步。 他眉间罩着挥之不去的阴冷,伸手将面前的茶杯狠狠拂在地上。想了想,又弯腰去捡,尖锐的瓷片很快刺破了苍白的肌肤,望着手掌中蜿蜒而下的鲜血,带着足以与服毒匹敌的痛意,李儋元突然生出股诡异的满足感。 这样,便算是为她出气了吧。 安岚一口气跑回了家,然后把自己关在卧房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觉,她实在不想给自己任何空隙去想今天发生的事,也不想让自己没出息地痛哭一场,因为不值得。 当琼芝把她叫醒时,房里已经点了灯,黄昏与新夜交替着爬上窗棱。安岚觉得全身酸软,按着额头被拖到铜镜前,迷迷糊糊看见自己被盘好个垂桂髻,才突然惊醒问道:“干嘛给我梳这个头?” 琼芝帮她梳好了头发,又自顾着给她挑着衣服道:“侯爷派人来请了你几次了,说让你醒了就去中曦堂用晚饭,还说今天来了客人,让我一定将小姐打扮好了。” 安岚这下可是彻底醒了,随手在妆奁里挑了对赤金银杏叶耳坠别在耳上,凉凉在心里想到:府里来了客人。这关头,还能有什么客人? 她想了想,嘱咐琼芝细细为她描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