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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下阿蒙。他凭着岳家资助,拿下了物资要员一职后,就仕途平坦再无阻,年年升级。他喝得白酒,说得洋话,捧得好哏,矮得身段,家里还有贤惠之妻,这般时势造英雄的年代,不不不,放任何一个年代,他不发达,谁能发达? 傅伟摊着身子往后靠住沙发,肚子上的rou也随之摊平了几分,翘起二郎腿。岑嘉雯拿了个银盒子过来,给他剪了根雪茄。 这是在自己家里,对着岳家姊妹,傅伟神色间没有在外的机警和随时准备的媚笑,而是一派睥睨和指点,哪里容得别人意见,听得嘉钰的话,他不以为然道:“这一小罐可不便宜,是个让我引荐日本官员的人送的。哈哈哈,你这是阴沟里翻了船,不识货啊!” 那岑嘉钰还能说什么,自然是不再言语,默默去打开衣箱子,把布料拿给岑嘉雯看。 只口里实在难受,幸而岑嘉绮打岔道:“四jiejie你别藏私啊,你家的冰冻杏仁酪极好吃的,快拿出来给三jiejie尝尝。” 她最近常来的,对傅公馆熟悉的很。 岑嘉钰记得岑嘉雯以前爱粉、爱绿的,就拿了几个娇艳颜色来。岑嘉雯正仔细看上面的花样和摩挲质地时,傅伟起身走了过来,他整只手是用来劳累与上官或者日本人握手的,所以这种小事只配他的食指和中指一起拈起了布料,翻了翻看,道:“啧,都做母亲的了,穿这些嫩颜色做什么?我看外头的交际花才好这些。” 冰冻杏仁酪都黏不住岑嘉绮的嘴,她笑道:“这些门道你都这么熟,姐夫不愧是和达官贵人交往的,交际花的穿衣样式你都熟悉了。” 岑嘉雯自帮他解释:“啊呀,那些女人跟苍蝇样的,见人就黏。”想来她是没听过那句老话,苍蝇逐臭鱼。 岑嘉雯把手里的衣料子慢慢理顺服,恋恋不舍地放进衣箱子,这才又道:“那就捡了那鸦青色和雪青色的,再个宝蓝色,做几套罢。”岑嘉雯边说边抬眼看了看傅伟,在等他检阅。 傅伟没让她失望,还是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岑嘉雯说的颜色,些微抻了抻,道:“这是哪里的料子?” 岑嘉钰道:“你手里的这个是印度绸,那旁边的个是南洋丝,这件棉布的,是英国棉。” 傅伟撂开手去,本是自以为的玩笑话,因为嘴角撇的太鄙夷,就真个成了嘲笑话:“呵,还说你们店如今有名气?竟然日本丝都没有?我看,名不符实啊。” 岑嘉钰也不气,她不是全无准备:“刚嘉雯看的那匹葱绿缎子是日本的,”她又掀开另个衣箱“还有,这边几匹,都是和布。” 傅伟这才满意:“这蓝色,天青色都好。我同你们说,虽然我不做丝绸布料生意,我也是晓得的,前些年中国发蚕瘟,日本却没遭,人家老早建了实验室,研制出一套方法,治好了蚕病,而且改良了蚕种,统一了蚕丝标准。所以如今,日本蚕丝比中国蚕丝好得多,做出来的布料、衣服也自然质量好些。” 傅伟说的蚕瘟和日本改良蚕丝织品品质是事实,谁让人家就是国力强,经济发达些呢? 但也不尽是事实,岑嘉钰把傅伟钦点过的衣料拿给岑嘉雯,边解释:“你懂的可真多!但有一点还是略失偏颇。日本气候没有中国适合养蚕,所以蚕丝产量少,和布就算是丝料子,也多是用的人造丝。” 岑嘉绮也伸着头看,她笑着从和布里头挑了一匹,不由分说地展开裹住了岑嘉雯,“啧啧,这个好!葵花一盘千百子,和石榴一样好意头,白底儿也不过份花俏,傅老爷,你看这个怎么样!” 谁都想讨个好彩头不是,傅伟当然点点头。 岑嘉钰抿嘴笑了,暗中捏了把岑嘉绮。 这个促狭鬼,葵花的全名可不是叫“向日葵”。 岑嘉绮道还有一批货要去机场那边拿,就先走了。 小裁缝给岑嘉雯量身,岑嘉钰一边吃杏仁酪,一边闲话些家常:“三叔一向可好?” 岑嘉雯撇撇嘴,同傅伟的神态好不相像:“他么,之前股票赚发了,竟然就玩起了公债,那公债又名叫做棺材边的,他哪里玩的转,一玩就玩到棺材里去了。别墅也叫抵了,身体也叫垮了,要不是傅伟和我接济,怕是要做叫花子的。” 她背过身去让裁缝量后背:“傅伟命数好,和我结婚就赶了我爹还没背运时。” 小裁缝在本子上一一记载,岑嘉雯才坐下来,捧着肚子讲:“啧啧,要丈夫有本事,妻子才不受累啊。你看岑嘉绮,如今巴儿巴儿跑过来,赶着卖点零碎货品给她们,女人家家的,张口钱闭口实惠的,难堪的很。背后大家都骂市侩呢!” 她看一眼岑嘉钰:“我可不是说你啊。” 岑嘉钰好笑,这话还不如不补呢,她刚刚本是盯着裁缝别记错数,没放在心上。如今也少不得辩驳一两分:“听说几家太太为了嘉绮那里个新样子的手镯,好险没动手抢起来?” 岑嘉雯不以为意道:“是啊,后面岑嘉绮又补了货卖她们一人一个才罢休的。样子好看的,她进价卖了我一个。” 呵,东西是要用的,人是要看不起的。 岑嘉钰道:“不偷不抢,就靠自己一双手,也没什么丢人的!也不是人人你这么命好,坐在家里做少奶奶的。” 岑嘉雯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份表扬。 岑嘉绮倒也不以为意,最近她手头赚得钱,日子过得舒坦,才不怕这点闲言碎语。她讲话更直接:“她们还笑我?我只不过赚她们一点钱,外头那些子女人还赚了她们丈夫去呢!我看她们晚上偷偷哭去。” 待到裁缝收拾好东西,岑嘉钰就告辞走。 岑嘉雯也不相留:“天青色绸子的旗袍赶紧做出来,把那大团花要剪在前胸,还加个垫肩。我是要穿了和傅伟参加个顶要紧的饭局的,胸针项链镯子都配好了,就差衣服。” 岑嘉钰点点头。 出了傅公馆的门,岑嘉钰让小裁缝拎着两个衣箱子坐黄包车先回去。想着奶mama昨日说发油用完了,不远处有个双姝的店子,她打算去买了顺便带回去。 正往路口走呢,拐角处却叫一个女孩给撞了下肩膀。 这女孩圆圆一张脸,眼睛不大却也圆圆的,看着仿佛见过的样子。 这女孩已经喜气洋洋地开口了:“啊呀,你是钰jiejie!” 啊?岑嘉钰本能微笑,脑子飞快转着,哪里见过的呢? 还好,这女孩子自我介绍:“你忘啦?你同一个姓钱的哥哥到我店里吃过饭,你还穿了我jiejie的嫁衣的。” 岑嘉钰记起来了,这是和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