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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杀了她吧。”白先生说。 就像一块石头被掷入结冰的湖面,冰面无声地碎裂,露出冰下湍急的水流。 然后,整片湖面都塌落了。 那句话从白先生口中说出之后,空气中一片寂静,只是许艾耳边一直有余响残留。 ——是叶家的人杀了她。 ——是叶家的人杀了她。 ——是叶家的人杀了她。 许艾说不出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她只能死死地盯着白先生看,目光像极薄的刀刃,要从他的骨头上一刀刀地剔下rou来。 但这目光似乎让他十分受用,昏暗的夜色里,他甚至仿佛笑了出来。 许艾又回头看mama,mama在光柱中捂着脸,轻轻摇头,仿佛在哭泣。 她颈上哑咒的光纹赤亮如火。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你的未婚夫。”白先生说。 许艾朝叶负雪望去,对方渐渐抬起头来。 “……是真的?”许艾问。 叶负雪没有回答,他朝荷塘伸出手,水面下又传来一阵响动。片刻之后,一个小小的东西像飞鱼般“哗啦”破出水面,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尖啸的弧线,转眼落到叶负雪手上。 许艾看见了,那是一盏裂开的瓷盅。 她刚才听见的那声碎裂声,就来自这瓷盅? 许艾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视线立刻转到叶负雪脸上。 对方抿了嘴,然后开口。 “我还小的时候,曾经见过我爸爸把这个扔到荷塘里,当时我mama就在旁边,”叶负雪说,“本来我也没有在意,后来才知道……” 后来他才知道,那瓷盅里面,存放着一位母亲的灵魂。 她在水底度过十几年的岁月,也许还有一株荷花从她身上发芽,在夜里,在风里轻唤出儿女的名字。 她在水底随波轻摆,她的儿女在她视线之外,在她的思念之中,日渐成长。 然后到了今天,瓷盅破开,母女相见。 许艾又望向mama。mama还是捂着脸,形体渐渐开始黯淡下来。 “我本想问问父母,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那之后没多久,他们便遭遇车祸……” 叶负雪不再说下去了。许艾的心绪却没有跟着停止。 为什么会是叶家? 为什么要把mama沉入塘底? mama不是自杀的,她的魂体又被叶家收走……所以就是叶家的人杀了她? 虽然叶负雪刚刚给出了回答,但许艾觉得脑中的疑问并没有减少,反而成倍成倍地增加,像密密麻麻的爬山虎攀上墙头。她突然有些怀疑,刚刚那些话,是不是也是叶负雪故意演给白先生看的? 他早就知道白先生会来,所以他才话说一半;他早就发现自己在旁边偷听,所以故意语焉不详…… 想必这一次,也是因为在白先生面前,他才说这些话,让对方以为—— 让对方以为什么? 许艾的脑子乱成一团,爬山虎的每片叶子都有着尖利的倒刺,她实在找不到能合理解释的理由。 再像样的借口,都没法解释,mama确实是从叶家的荷塘里出现的这件事。 事到如今,许艾也懒得再用什么理由什么借口去骗自己——对,她就是“不想去明白”。 许艾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我想听mama自己说。” “她好像说不了了。”白先生说。 “那就把她身上的哑咒解开,”许艾说,“还是说,你有什么事,不能让她说出来?” 夜风停了下来,池水的波动停了下来,连树叶摇摆的声音都没有了。 下一秒,一声巨响冲天而起,荷塘里爆开巨大的水花,光柱碎裂了,mama的形象跟着碎成星屑;紧接着,潜伏许久的黑影从水中暴起,像一座漆黑的小山—— 船一样的下颚,大腿般粗壮的利牙,比满月更圆,更大,更明亮的眼睛。 这是许艾在中元夜见过的那条鳄鱼——或许不是,是身长十倍于它的另一条鳄鱼;它仅仅是昂起头,就几乎占满了整个池面,巨大的身体甚至还没有出水。 那条鳄鱼猛然张开大嘴,声浪激荡,震耳欲聋,夜风里顿时翻腾起一股腥臭扑鼻的气息。 许艾还站在浅滩的水中,根本来不及上岸。她一下子被卷入这股恶臭的咆哮,呼吸和心跳几乎同时骤停。 连思维都彻底空白的这一秒中,她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手拦腰抱起又放下;这一切发生得非常快,许艾只听到耳边的风声“呼”地晃过,视野恢复的下一瞬,她看到有一个人影挡在自己身前。 他朝前伸出右手,指尖凝聚着光辉。鳄鱼的巨嘴近在咫尺,已经张到极限,眼看着就要“啪”地落下。 ——但并没有落下。 叶负雪轻轻挥了挥手掌,好像在掸掉面前看不见的灰尘。 荷塘里立刻掀起滔天巨浪,这小小一汪池塘仿佛联通大海,一股水龙卷平地而起,把鳄鱼整个喷上天空。叶负雪把手掌一停,然后像刀一样自上而下地劈落。 随着他轻微的动作,水龙卷被裂为两半,连同闪着无数闪着绿光的碎屑。然后浪花飞快地落下,平复,那些绿莹莹的碎块也落进水里,像下了一场闪光的豪雨。 荷塘又重新恢复平静了。 这不过是短短几秒内发生的事。 叶负雪轻轻拍了拍手,像在掸落手掌上的碎屑。 “你没事吧?”他转头问许艾。 话音刚落的瞬间,水面再次波动起来,那些发光的碎块迅速在水下聚拢成新的阴影,比刚才更大,更深。 叶负雪稍微一愣,还来不及重新挥手,旁边突然有人影闪出;那人一步上前,扼住了他的喉咙。 “你倒是比我以为的厉害,”白先生说,“但这个身体已经没时间陪你玩了。” 他的手指突然变得尖利又干瘦,指甲一下子刺入叶负雪的皮肤,殷红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毫无防备,毫无预警,叶负雪抬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但根本撼动不了他半分。 许艾立刻冲过去要拉开白先生。同一瞬间,鳄鱼再次破水暴起,巨吻像山谷般深深裂开。它猛一声怒吼,整个头颅都朝岸上扑来。 许艾离两人只有一步的距离。 鳄鱼离她只有一颗牙的距离。 湿粘的恶臭的腥风扑在她脸上。 她看到叶负雪的血已经染红了前襟。 ——“离ta远点!”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然后,巨大的光华在夜色里炸开,像一轮爆诞的太阳。 整个世界静止了。 许艾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的光芒中,身前身后都是虚无;她试着去感知自己的存在,慢慢勾起手指,慢慢转动脖颈——没有用,没有感觉。 她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